她還不知道她姑母的事,家中也無人與她講。
“都回來一個多月了……你也是個可憐的,在這家裡沒人疼你。”祁氏見她身上穿的衣裳,針腳粗糙,料子暗沉,雖是新衣,卻並不顯新,怕是匆忙間趕出來的衣裳。
回到了吳家,就不能再穿在泉州的舊衣了,舊衣雖好但料子不好,要知道,人寧願穿舊綢衣,都不願穿新布衣。
那柳氏當年走的急,落下的箱籠沒有帶走,她打開箱子瞧過,裡麵沒啥好東西,就有幾匹舊料子,當初從青州來沂州,大房的箱籠讓吳老太管著,後麵也一直擱在她屋裡,季姐身上的衣裳,想來就是用那裡麵的料子做的。
祁氏打量的目光讓吳季姐臉上生熱,露出來的舊繡鞋連忙縮進了裙裡。
“你說你,你整日裡給二房那兩口子做鞋做襪,怎麽就不知道給自己做雙鞋穿,你想巴結他們,可他們未必能瞧得上你送過去的東西。”
祁氏撿了凳坐下,她這話,相當於是揭了季姐的臉皮,季姐說道:“三嬸母說話難聽,二叔他們是我的長輩,我給他們做鞋孝敬他們,不是應該的嗎,到了三嬸母口中,怎麽就成了巴結?”
“我和你三叔也是你的長輩,你要是孝敬,怎地隻撿她二房孝敬?左不過是因為你二叔是這沂州的知州,而你三叔什麽也不是。”
祁氏說的季姐難堪的不行,不過她沒再說下去,她瞅見了她放在籮筐裡的繡棚,拿過來打量了兩眼,
“打你從泉州老家一
聲不吭地跑到沂州來,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誌氣的姐兒,你要是想得一個門戶高的人家,就不能隻會繡花,繡花繡的再好,人家也不會瞧得上,你看二房的榮姐,比你小一歲,馮氏整日裡讓她學看賬本,學著管家。
可你哪,你除了會繡花,寫大字,對了,還會做酸文,除了這些,你娘還教你什麽了?”
祁氏見她不吭聲,神色戚戚,看來是被她說到了傷心處,“你要是想得一樁好婚事,我與你說個法子。”
“你去求你二叔,求你二叔讓馮氏教你兩年,兩年後你才十六七,隻要你能把馮氏的本事做派學到手,日後也能像榮姐一樣,嫁去上等人家。”
“季姐的事,就不勞她三嬸母操心了。”黃娘子在外麵聽了有一會了,進來後,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祁氏這席話挑撥年齡小的吳季姐行,但到了黃娘子跟前,就顯露出了她的壞心腸來,祁氏麵色發臊,還強詞奪理是為季姐好,其實她是想慫恿季姐去給馮氏添堵。
她走後,黃娘子語重心長的教季姐,說她這個嬸母是個長舌婦,慣愛挑撥事,日後在吳家不可和她親近往來。
寧願去貼馮氏的冷臉子,都不能靠近祁氏那樣的人,要是學了她愛挑撥事的毛病,嫁去夫家,遭人嫌事小,碰上那種規矩嚴的,會被休棄。
“舅母,可她說的也有道理,我除了繡花寫字什麽也不會。”
“此事不怪旁人,就怪你娘,你娘是個糊塗人,枉學了一肚子字,連明曉事理幾個字都不懂,自個沒本事,也不敬著有本事的人,要是她沒得罪馮娘子,你就能和二房的幾個姐兒在一塊學本事了,將來的婚事也不用發愁。”
教她說,那柳氏隻會在女兒身上耍威風,害了女兒,讓她連是非都分不清,她少不了把祁氏挑撥的事,揉碎講給她聽,
“你要是聽了祁氏的話,去求你二叔,隻會更遭馮娘子的嫌,你的婚事還要靠她,人家要是使了壞,你的一輩子可就毀了。”
黃娘子是個有些見識的,官宦人家的陰私,她也聽過,都講與季姐聽,尤其是她娘做的那些討人嫌的事,都夠人馮氏給她使幾回壞的。
季姐聽罷,愣了一大會,才知她娘害她不淺,她眼圈紅了起來,“舅母……她到底是我娘,我不能怨她,隻怪我的命不好。”說著,眼淚流了下來,把她舅母的家書從袖子裡拿了出來。
她本來想藏著不給她舅母的,可她舅母一心為她好,她也不是那等狼心狗肺,不知感念的人。
黃娘子見書信季姐已經拆了,此時才拿出來,當下就曉得了事情的頭尾,她看過信,讓季姐放心,她的婚事不定下來,她就不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