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舒坦,晚不舒坦,偏偏今日身子不舒坦,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你和二郎給我過壽,礙了她的眼了,她就是見不得我好。”
吳老太氣的半死,馮氏這個兒媳再不好,也比她孝順,人前幾日就開始為她過壽的事忙活。
“趙婆子,你過去看看,看看她是不是在屋裡下蛋呐。”吳老太粗俗的話,惹的馮氏麵色複雜,她身後的崔兒使勁忍著,才沒笑出聲來。
三房,
“你到底去不去?”吳三郎在屋裡急的不行,勸她和他一塊去外麵幫忙。
穿著水紅紗衣的祁氏解了頭發躺在炕上,露出繡有並蒂蓮的青緞子肚兜來,肚兜遮不住那一抹酥/胸,隻說讓他自個去,她胸口悶得慌,去了也幫不了什麽忙。
“我看你就是裝病,你既然不去,等開席了也甭過去。”吳三郎氣不過,冷笑道:“等什麽時候你爹娘過壽,我也病。”
祁氏娘家雖不在沂州,但也不是沒有機會給她們過壽,祁氏一聽吳三郎這樣說,頓時惱了,從炕上坐起來,
“你以為我想裝病,你想過去給她們幫忙,她們張嘴請你了嗎,也就你不要個臉皮,人家都瞧不起你,你還要往上麵湊。”
“都是一家子人,為的還是給我娘辦壽的事,哪需我二哥來請咱們。”
“哼,什麽一家子人,要是你二哥眼裡真有你這個兄弟,就該找你商量給娘辦壽的事,她們兩口子倒好,也不與人商量,自個就操辦了起來。
你今日要是過去,那你真就成了沒臉沒皮的人,看這個家裡誰還瞧得起你,連你爹娘都偏心你二哥。”
祁氏心中對二房不滿已久,尤其是她那個嫂嫂馮氏,她今日存了給二房那兩口子難堪的心思,故意裝病不肯露麵。
她自個不願過去,還勸吳三郎也留在屋裡。
屋裡的倆人都不知道,她們的話都被躲在屋外的趙婆子給聽了個正著。
這趙婆子不乾好事,生平愛窺探旁人私事,吳老太讓她過來叫祁氏,沒讓她來偷聽她們兩口子說話。
她偷聽了話後,連忙跑回堂前,把祁氏說的話學給了吳老太和馮氏聽,馮氏沒想到祁氏怪她沒有與她們商量。
即使精明如馮氏,也有想不到,顧不到的地方,家裡人多,哪能麵麵俱到,若馮氏與祁氏商量,祁氏還有話說,說馮氏是來找她分攤過壽錢的。
馮氏怎麽做,祁氏都有歹話在那等著,左不過是馮氏平時遭了她這位妯娌的怨,這就是兩房人住在一塊不如意的地方。
……
“寸紅,什麽時辰了?”在屋裡還等著馮氏那邊來人的祁氏,把炕上的紫色蚊帳掛在鉤子上,攏了攏身上的紗衣,下了炕來,腳上穿著一雙繡花鞋,來到屋門口往外
張望。
“娘子,都中午了。”
她沒露麵,馮氏怎麽不讓人過來看看,她心裡疑惑,朝丫頭招了招手,低聲交代,“你去前堂瞅瞅有沒有開席,旁人問你,你就說是去找官人吳三郎的。”
寸紅得了她的吩咐,去了沒一會就回來了,焦急地說道:“娘子,不好了,前堂開席了。”
“開席了?”
“我親眼看到的,二房那邊在上菜,官娘子們連酒都吃起來了,娘子,二房怎麽不來人請咱去啊。”寸紅急的扯著手絹。
“剛才不是還聽著炮竹聲的嗎,怎麽這會就開席了……是啊,二房怎麽沒來人。”來人祁氏也不會去前麵吃席,但不來人又是一回事。
不來人,擺明了是沒把她當回事,她沒露麵,連來個人看看都沒有,祁氏更氣了。
她想以不露麵的方式,挑釁馮氏這位嫂嫂在吳家的權勢,以此發泄心中的不滿,可她沒有想到,她不過去,壓根不會令馮氏難堪。
馮氏在席上說她得了熱疾就圓了過去,她又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人物,即使馮氏不說,怕是都沒人想起她,更不會關心她為何不來席上。
對於席上的官娘子來說,祁氏隻是吳知州的弟媳,知州娘子馮氏的妯娌。
堂前吳家人與賓客推杯換盞,好不熱鬨,吳老太頭上不知何時簪了一朵赤色牡丹花,麵色說不出的紅潤,坐在上首,正應了她今日壽星的身份。
家裡的下人,除了在席上伺候的那些丫頭婆子,還有灶屋的人外,其餘的就沒什麽事了,要麼躲起來打瞌睡,要麼趁著主子不在去屋裡偷吃糕餅果子。
梁堇也閒,今日的席麵,沒讓她做魚添菜,馮氏嫌做席麵用的銀錢多,不肯再出錢,上次梁堇做魚,還得了半吊子賞錢。
這次沒有賞錢拿了,梁堇還有些失望,她和香豆閒來無事,天又悶熱,想去外麵冰鋪子裡吃碗酸甜可口的鹵梅水,多擱冰,吃完水,再去市井巷子裡王婆婆那,要碗乾筍雞雜澆頭冷淘麵,再花兩個錢,教她添一些糟鴨腸。
她家的糟鴨腸,味道不是一般的好,有那富貴家的丫頭婆子,都來她這替家中官人和娘子來買她的糟鴨腸。
灶屋的紅果,被熱氣烘的犯惡心,胡娘子擔心她中暑,便讓她回家去歇著,她出來後,來到井水邊洗了把臉才好受些。
回下人院的路上,好巧不巧,正好看到梁堇與三姑娘院裡那個叫香豆的朝她這邊走過來,她連忙躲了起來,直到她們倆人走過去後,才從牆後麵出來。
看著梁堇的背影,紅果說不出的失落:二姐……真把她給忘了,想來當初之所以與她要好,不過是為了從她姑母這學到手藝,學到手藝後,自是不用再和她紅果一處頑了。
梁堇剛才沒有看到紅果,也不知她心中所想,她與香豆來到角門處偷溜了出去。
此時,一輛從泉州過來的青布馬車,風塵仆仆的到了沂州的官道上,趕車的是個大伯,身上的短衫濕了乾,乾了濕,上麵結了一層細小的鹽粒。
他麵色蒼白,眼神發虛,衝身後車廂裡的人說道:“娘子,到沂州了,咱走到前麵停下來喝碗茶水歇歇吧。”
還不等裡麵的人說話,他隻覺眼前一陣發黑,手中趕馬的麻鞭子滑落下來,掉在被日頭曬的滾燙的官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