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想成事,就穿我讓秦家媳婦給你做的衣裙,按我說的打扮,我不會害你。”
馮氏歎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前日我也把見
人的規矩教與你了,你姐姐訂下的媒茬高,你也算是沾了她的便宜。
即使和臨安府成不了,日後也會有應天府,大名府,你既是歡喜高嫁,那便高嫁吧。”說完,馮氏就帶著盧媽媽走了。
上午登門的不止有江三郎,還有他嬸母,男家來女家相看,要有家中長輩帶著才能顯出規矩。
吳老太和吳老太爺也都換了身體麵衣裳坐在堂上,與馮氏她們一塊相看江家小郎,然後吳相公又把人帶去書房考他的學識。
這個時候要是吳相公對他的學識不滿,馮氏對他的長相有微詞,下麵就不用讓榮姐出來相看了。
吳家人對江三郎滿意,才讓丫頭去喚榮姐來堂前見人。
……
“春桃姐姐,那江三郎給咱家三姑娘是留下了釵還是彩緞。”相看過後,梁堇來到院子裡問春桃,在她被分給三姑娘後,她就和三姑娘分不開了。
日後三姑娘嫁去哪,她都要跟著一道過去,她從春桃這聽說三姑娘想高嫁,高嫁與高嫁不一樣,有的高嫁太高,裡麵通房妾室庶子庶女,好似一團亂麻。
像吳家這樣看重門第好壞的人家,並不稀罕,一般官宦人家大多都這般,即使女兒要嫁的郎君性子風流,屋裡收用的有通房丫頭,也習以為常,並不會因此不讓女兒嫁過去。
當一個人的門第足夠好,便能讓人忽視掉他的學問與私德,當換成學識足夠好,便也能讓人忽視掉門第好壞與私德。
私德好像成了無足輕重的存在,可有可無,極少有人能因為私德而拒絕一位門第上乘,學識過人的女婿。
“留了鈿頭釵子,上麵還鑲了寶,足足有三兩多重,我好不容易才給姑娘插到冠子上,幸好戴了冠子,要是不戴冠子,就隻能插在頭發上了。”
三姑娘年紀不大,梳的雙鬟髻插不住這樣重的金釵,在堂上江三郎送了釵,榮姐要當場插在冠髻中表示女家也願意。
“江家嬸娘拉著咱姑娘好一頓誇,說咱姑娘嫻雅端莊,我見她端起茶盞吃了口茶,江三郎才拿出金釵。”
春桃拉著梁堇去了那沒人的地,小聲與她說,依她看,是江家嬸娘相中了三姑娘,也不知江三郎自個有沒有相中。
梁堇聽出春桃話裡的意思了,不由得佩服馮娘子,要是和三房祁娘子說的那般,給三姑娘做了時興的衣裳,怕是和臨安府的相看,不會這般順利。
相看送釵,吳家與江家的婚事算是成了七分,下麵江家要找人算好,算好就是算吉利的好日子,議定禮,再使媒人來吳家報定。
報定就是報給吳家知曉兩家定下婚事的日子,到了日子,江家使人來送“下定禮”,珠翠頭麵,金碟金碗,瓷瓶擺件,銷金裙,銷金帕,各色緞子,茶餅,金瓶酒八樽,又有倆人牽著兩頭羊。
羊頭上係著紅彩,其餘定禮上也是這般,送禮的女使和小廝,腰上也都係著紅汗巾,最後麵的女使捧著綠色的匣子,上麵貼著五男二女,匣子裡裝著通婚書,用彩袱蓋著往前送。
吳家接了定,在堂中備香燭果子酒水,燒香告知神靈,當日吳家又回了定禮,顏色緞匹,皂羅巾緞,金玉帕,三姑娘做的鞋襪,餘下便是茶餅果子,四樽酒,一頭羊。
按規矩,又取金魚兩枚,銀箸一雙,彩帛造就的生蔥兩株,放在空樽內一道回送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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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過定禮後,便要再來送聘禮,送聘禮是五月初三,吳相公在官邸專門為此告了兩日假。
不僅沐了浴,還刮臉修胡須,馮氏也是這般,一早與吳家交好的人家都來家裡等著觀禮,劉同知這個媒人自是也來了,一同過來的還有他家娘子齊氏,與一雙兒女。
臨安府的聘禮昨日便到了,停放在私宅裡,昨晚來吳家遞了帖子,一是給吳家報個信說他們來到沂州了,二是看吳家有沒有準備好,看什麽日子能上門來送聘禮。
吳家早就把放聘禮的屋子收拾妥當了,曬聘禮的堂前院子也打掃的乾淨,聘禮進家門後不能立馬就收到屋裡去。
收到屋裡,教人家來觀禮的還怎麽看,要擺在院子裡一整天,等晚上才能收。
上午巳時,江家抬著聘禮進門,紮著翅膀的紅足肥雁被哥兒抱在懷裡,走在最前麵,後麵有媽媽捧著紅木托盤,上麵擺著一對金釧,金鐲,金帔墜。
中間抬的是酒水與吃食,各色綢緞,後麵也是以箱抬著,上麵擺著金銀雙耳瓶,金元寶銀元寶,銷金大袖,黃羅銷金裙,珠翠假髻,珠翠團冠,四時冠花……擺滿了大半個院子。
今日人多,像這樣的日子,馮氏管的不嚴,家中的小丫頭也都跑到前麵來看聘禮,梁堇和香豆也來了,見那冠子上又是珠又是翠,很是精巧美麗。
之前範家來給元娘送聘禮,梁堇還小又沒在家中當差,沒能瞧上,隻聽她娘說過,耳聽和眼看真的不一樣。
在這一刻,她有些懂了為何下人都想往上爬,往上攀附富貴,吳家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家中三姑娘的聘禮,都已是這般的華美之物。
之前下人院的媽媽為家裡的哥兒定下另外一個媽媽家的女兒,給的聘禮,不過是兩身好衣裳,一根鍍金的釵,一根鍍金的簪,另一對銀手鐲,幾包果子蜜餞飴糖,兩條魚,一壇酒水。
這樣的聘禮,已是不薄,要是想再厚些,也就打首飾的時候,給打個實心的,再添兩匹料子。
“二姐,你瞧那銷金衣裳……”香豆羨慕的不行,指給身邊的梁堇看,倆人都在看三姑娘的聘禮,沒瞅到張媽媽家的張雁姐也來了,躲在人群中。
吳家收了聘禮,還要給江家回禮物,雙金魚袋,開合銷金紙一匹,開書利市彩一匹,籍用玉紅文虎紗一匹,官綠公服羅一匹,畫眉褐織一匹,籍用玉紅條紗一匹,籍用紫紗一匹,茶花三十枝,果四色,酒二壺。
與江家送過禮物,又要給劉同知這個媒人送,多是彩緞酒水之物,吳家花房養的有牡丹花,馮氏讓刁媽媽挑了兩盆顏色好的,也一同送去了劉家。
三姑娘如今還不到嫁人的年齡,且要在家中幾年,江家與吳家下了聘禮,倆家
算是定下了婚事,成了兒女親家?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到了這,這樁婚事才算成了九分。
吳家下人院的丫頭,見三姑娘與府公江家定下了婚事,一個兩個的都難免動了想進三姑娘這處的心思。
這些丫頭,有的是當初沒擠進元娘院裡在二房哪個旮旯裡打雜的,還有幾個是被老子娘養在家中沒有進吳家伺候人的,還有幾個如海棠這般從外麵買來,不在二房伺候,卻想謀劃前程的。
像梁堇這種,辛苦幾年在三姑娘那占了灶房的位子,旁的丫頭想搶也搶不來,苦於前幾年沒學灶上的手藝,故而也不打灶娘的主意,都想進院子裡伺候。
進院不用什麽手藝,那些伺候人的活計,不用人教就會,一時間,三姑娘院裡的丫頭都人人自危,生怕被哪個關係戶,擠出院子。
下人院,蔡婆子見女兒海棠幾日來悶悶不樂,就去外麵買了半斤熟食回來給女兒打牙祭。
她走路走的不快,是那年雪天被張媽媽家的兒子張生踹傷了身子,又被塞進炕洞裡一宿,出來後又遭小紅苛待沒吃上湯藥,這傷就給耽誤了下來。
一到那寒冬臘月,她身上的肋骨就疼的沒法提,狗皮膏藥不知貼了多少,還是老樣子,如今腰都直不起來,成天含胸駝背。
“女兒,看我給你買什麽回來了。”一進屋蔡婆子就把手中的油紙包提了起來,來到海棠跟前獻好。
“彆洗衣裳了,這熟肉你往日向來愛吃,我撿的都是好肉,才用了十幾個銅板。”當年蔡婆子也愛吃熟肉,後麵正經認了海棠做女兒,凡是得了什麽好吃的,都先舍給她吃。
她走到方桌旁,把熟肉放下,見女兒還在洗衣裳,便過來拉她,“肉還熱著,冷了還要費柴火給你熱。”
“有閒錢買肉吃,還不如去給我走動走動關係,與那些得臉的人送些禮,好教我進去三姑娘那。”
海棠甩開蔡婆子的手,忍不住抹起了淚來,旁的丫頭都有她親爹娘為她打算,送禮的送禮,求人的求人,連家中的哥嫂都一塊使勁。
可她哪?本就是賣進吳家的丫頭,無父無母的人,好不容易認了個娘,卻不為她真正打算。
這幾日她都快愁死了,看到乾娘蔡婆子又費銀錢買肉吃,心裡更是氣的沒法說。
“好女兒,我與那些得臉的人沒什麽交情,她們都是二房的人,咱與她們送禮,人家也不搭理咱啊。”
蔡婆子收海棠當女兒,對她這樣好,本就是存了讓她給她養老的心思,要是真讓她得了前程飛走了,那她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不肯幫海棠走動求人。
但又怕海棠這個女兒怨她,才說二房的人不搭理她們。
“三姑娘那不見得是啥好去處,你去了她那,日後要是犯了錯,說不定會被賣進瓦舍樓子裡,二房原來有個妾,連兒子都生了,不還是被馮氏給賣掉了?
她們倆人是母女,彆瞧著三姑娘如今怪好性,其實當主子的有哪個是好的?聽娘的話,咱不去湊那個熱鬨,她們想爭就讓她們去爭,咱留在吳家,有娘疼你,等你再長幾歲,娘給你找個好女婿,咱一塊過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