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環,把衣裳給我洗了,不洗好彆想吃飯。”
屋裡傳來王氏的聲音。
小環夾在倆人中間門,左右為難。
“你們把我也賣了吧……”
小環也聽說了府裡賣丫頭的事,這家子人老使喚她乾活。
輪到她吃飯的時候,這家王氏就裝傻,說忘了給她留飯。
她已經兩頓沒有吃了。
說罷,她把衣裳扔下,不肯洗了,也不肯去燒水,跑到灶房,一把搶過王氏手裡的粥,咕嘟咕嘟喝下。
都把張媽媽她們看呆了。
小環吃完粥,用袖子抹了下嘴,然後跑到了雁姐兒乾淨整潔的炕上躺下。
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過的。
雁姐兒趕她下去,她就像沒聽到似的,還把雁姐兒的褥子蓋在了她的身上。
“娘,要不然還是把她賣了吧,彆是有瘋病。”
正好家裡還能少一張嘴吃飯。
王氏對張媽媽說道。
“兩貫錢買的……”
張媽媽原本算計的是,等丫頭價兒高了,再高價賣出去,不僅能賺個幾貫錢,還能讓她伺候一家子。
可誰想到今年是個災年,早知丫頭的價兒不漲反跌,她當日就不該買下她。
若是賣給牙婆,肯定給不了價兒。
這下人院……誰家要丫頭啊。
張媽媽尋思了半天,想到了刁銀娣。
她是個愛吹噓的,到時候她去捧她兩句,哄她把這丫頭給買了去。
想罷,就讓兒媳王氏給她從鹹菜缸裡撿碗鹹菜來,那刁銀娣愛占人家的便宜,她與她一碗鹹菜,她定然高興。
刁媽媽在灶房做晚食,把想幫忙的梁堇也趕到了熱炕上。
這炕裡的柴燒的足,人躺在上麵,骨頭縫都酥了。
“我做好晚食,你倆就在炕上吃,彆下來了,外麵冷,我待會給你們倆端過來。
尿桶也給你們拎進來了。”
“娘,你把我的小褲兒幫我洗了。”
桂姐兒從自個的褥子裡,抽出一條穿了許多天的褲兒。
梁堇嫌惡的往後躺了躺,
“你怎麼不自己洗?
娘,不要給她洗。”
梁堇見她懶病又犯了,瞅她娘刁媽媽沒看見,手伸過去,偷擰了她一把。
“還是我自己洗吧。”
桂姐兒有點怕二姐兒,被掐了也不敢吱聲告狀。
等刁媽媽出了屋,桂姐兒朝梁堇湊了過來,梁堇再退就從炕沿上掉下去了。
“二姐兒……你的小褲兒讓我穿一條。”
桂姐兒晃著梁堇的胳膊,她知曉梁堇愛乾淨,小褲兒常洗。
梁堇不肯答應,小褲兒是貼身穿的,怎麼能亂穿。
桂姐兒纏了她一會兒,見她不答應,又想把那條剛脫下的小褲再穿回去。
梁堇真是受不了了,
“你成天還想著給哪個郎君當小娘。
就你這樣的,小褲兒穿的都能揭下來一層子皮,人家郎君嫌不嫌你?”
“到時候,我有丫頭給我洗小褲。”
她長得俊,不給人當小娘,這張臉不白長了。
等她當了小娘,就讓二姐兒去給她當丫頭,天天給她洗小褲兒,讓她不借給自己小褲穿。
梁堇不知桂姐兒心裡想的啥,要是知道了,非要打的她叫娘不可。
“小褲兒要常換洗,我聽灶房的胡娘子說,若是不常換,那裡會得病。”
北宋是沒有婦科醫生的,下麵得了婦科病,女子都羞於啟齒,隻能默默忍受。
像這等私密之事,若是梁堇不與桂姐兒說,桂姐兒也不曉得。
刁媽媽也不會和她們說,因為像這樣的事,都不好意思張口。
她隻會讓她們換小褲兒,但從不說為什麼。
或許,連刁媽媽也不懂,隻是許久不換洗會有味道所以才常換。
“你怎麼說那裡。”
桂姐兒把頭縮進了褥子裡,她也是知羞的,褥子裡的她滿臉通紅。
在梁堇看來這沒什麼,可桂姐兒是個實打實的北宋人。
平時女子們都默契的從不言及那裡,好像提起那裡,有多不堪,或者多不體麵一樣。
“我說的是真的。”
梁堇怕她不信,又說了一遍。
過了一會兒,桂姐兒從褥子裡探出頭來,耳朵肉都是燙的。
她有些羞恥,又有些害怕,問了梁堇她那發生的變化。
她今年那裡才開始有的,平時也不敢說。
桂姐兒那裡是正常的,開始發育了而已,梁堇與她說,旁人都會有,桂姐兒才放下心來。
“以後我日日換小褲兒。”
桂姐兒怕得病,不敢再一條小褲兒穿十幾天了。
倆人躺在炕上,湊在一起說著外人不能聽的小話。
刁媽媽在灶房熬了米粥,又把馮娘子讓盧婆子給她送來的肉食,蒸了兩碗。
這肉食沒壞,天冷能放住。
又舀了些麵,揉了一鍋餅子。
張媽媽端著一碗鹹菜過來的時候,刁媽媽正在壇子裡撈梁堇之前醃的小菜。
隻見這小菜,不過是尋常的蘿卜,芥菜疙瘩,卻色澤通透,和旁人醃的不一樣。
刁媽媽昨個就吃了,吃起來,又酸又辣,很是爽口。
尤其是吃肉食的時候,再吃兩筷子這個,很是受用。
“刁娘子,做什麼吃食哪,這麼香。”
刁媽媽見是張媽媽來了,手裡還端著一碗她自己醃的鹹菜,她還沒說話,臉上就露出了一絲嫌棄來,
“沒做什麽,就熬些米粥來吃……
前個有人與了我一點豬下水,我蒸來給家裡的兩個姐兒吃。”
張媽媽往灶台那邊看了兩眼,味道這樣香,會是豬下水?
“這冬日裡,沒什麼好菜吃,我想著給你送碗我醃的鹹菜。”
“這鹹菜你還是留著自個吃吧。
家裡有好的,不舍得給我送,送碗子鹹菜疙瘩。”
刁媽媽撇了撇嘴,覺得這張媽媽瞧不起她。
她家連丫頭都使喚上了,還給人送鹹菜。
張媽媽好心好意的來給她送鹹菜吃,沒想到她還瞧不上,
“我家裡哪有什麼好的,我不比你,你在娘子跟前得臉麵,還得過娘子賞的好衣裳。”
“這倒是實話。”
刁媽媽被捧了兩句,又開始顯擺了。
在這些陪房中,娘子可是很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