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活動的危險妖獸漸漸睡去,發出聲響的多是些無害的鳥雀蟲獸。
“阿玉”叫醒裴修竹,兩人重新趕路。
為著不引人注目、招致禍端,不管是清修居還是枯骨林,兩人都沒有逗留太久,每隔幾天就會換個地方休憩。
和安全比起來,奔波算不得什麼。
所以兩人幾乎是在兩個地方之間,人少妖獸也少的地方來回打轉。
正當薑螢時疑惑在裴修竹記憶裡並不存在的淩遠山會在哪裡時,她便在路過的妖獸嘴下看到了熟悉的臉。
她變成“阿玉”,裴修竹年輕了幾歲,而淩遠山看起來沒有絲毫改變。
臉色慘白,傷痕累累,麵對妖獸的攻擊毫無反手之力,隻是他半跌在地的姿勢像精心設計過的一樣,說不出的柔弱做作。
固然有種淒慘淩虐的美……但裴修竹印象裡的淩遠山就是這樣子的?
薑螢時顧不上詫異,便驚喜地發現自己有了些對身體的掌控權。
本不該存在的淩遠山,或許就是此次幻境裡最大的變數。
薑螢時毫不猶豫地選擇出手救人。
幻境裡的妖獸不像真實的那樣強,薑螢時沒費多少力氣就從虎口奪人,成功把淩遠山救了下來。
鈴鐺紛亂地響了好一陣子,裴修竹不聲不響,佇立在一旁,沒有絲毫出手的意思。
待動靜平息後,才轉過頭來,他的語氣平靜得有些不開心,說的話也不是記憶裡說過的,他像是看到了一切後問,“阿玉,你又救了個人麼?”
“對啊,”薑螢時說,“他和你一樣倒黴,遇到的也是尖吻蝮。”
她應完,便轉頭看向淩遠山,“你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根據上次進入幻境的經驗來看,沒有意識到幻境是人是不記得自己真實身份的,一切會依照幻境提供的設定來。
裴修竹應當是不知道淩遠山叫什麼的。
而淩遠山露出遲疑的神色,他的視線落在裴修竹身上,繼而看向薑螢時,語氣不太確定,“道友怎麼這麼問——淩遠山,我的名字。”
薑螢時眉梢添上抹喜意,她不免鬆口氣,“好巧。”
淩遠山一怔。
趁著裴修竹眼睛不能視物,自己又能控製身體,薑螢時飛快地捏出另一張七八分像的臉——正是遇見淩遠山時頂的那張。
她以口型示意,“是我。”
淩遠山麵容緩和下來,他也學著薑螢時,隻動嘴皮不發出聲音,“我們這是在哪裡?”
“幻境”兩個字是沒辦法直接說出口的,像是忌諱。
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於是薑螢時指指裴修竹,“他的記憶裡。”
淩遠山了然。
許是兩人短暫的沉默不像是陌生人正常的結識流程,裴修竹的眉間有些焦躁,他看不見,隻能靠遊走的靈力去感知周圍的環境。
離他不遠的兩人距離很近。
裴修竹:“是你認識的人嗎,阿玉?”
薑螢時說:“對,是很久沒見的一個老朋友,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
既然是變數,那自然要將淩遠山的作用發揮到極致——用各種與記憶裡不符的場景片段去刺激裴修竹,讓他清醒。
她飛快地將淩遠山劃入比裴修竹更親近的朋友範疇,行程自然而然的又添一人。
裴修竹沉默許久,到底沒說什麼。
接下來幾天,薑螢時雖然還受“阿玉”的控製,時不時和裴修竹交談,殷勤地給他換藥,但忙裡偷閒的,總能找到些和淩遠山自由交談的機會。
淩遠山得知是無相珠造成的一切,抿唇道了歉,“我不知道這珠子用法竟是這般。”
“我能保持清醒,大抵是這法寶認主的緣故。”
“雖然不能直接結束……但我依稀能感知到,目前的境況並不會持續太久,也就三五日的樣子。”
薑螢時:“和我預想的差不多。”
她猜隨機觸發的總不會像大能給自己徒弟量身定製的幻境那般,維係的時間又長又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