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錚錚。”
“這就不用謝我了!”衛錚錚擺了擺手,“教你殺人,總覺得很奇怪。”她沉默片刻,“你看起來,像個手上不會沾血的好人。”
裴昭握緊了手中的湖藍色瓷瓶,苦笑道:“沒有……我不算是什麼好人。”
“沒有,你看起來和殿下從前的門客,很不同。”衛錚錚撇了撇嘴,“先不說這些,我來教你怎麼用袖箭吧。”
……
午時的藏香閣不比夜晚熱鬨,但依舊算得上人聲鼎沸。
“袁姑娘,真是準時。”
裴昭轉過身,便看見鄭霽青轉著一把紙扇,緩步走來。雪青色的圓領衫做工精美,極是好看,隻是放在他的身上卻有些暴殄天物。
她把目光從那張刻薄陰柔的臉上移開,低聲道:“鄭小侯爺。”
鄭霽青朝她勾了勾扇子,“隨本侯來。”
雅間內的陳設極是奢華靡麗,與那日崔珩的雅間不同。裴昭走進屋後,便聞到濃鬱的芳香,令她想起春日的花園。百花盛開,蛺蝶飛舞。
鄭霽青在桌邊坐下,斟好兩盞茶後,朝她略一抬手,“袁姑娘,請坐。”
他如今這般禮貌,倒是讓裴昭感到不自在。
裴昭在他對麵坐下,垂眼看向瓷盞。茶水裡浮著淡淡的青色粉末。
她不敢喝。
“鄭小侯爺光陰寶貴,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歸義坊的滅門案,和小侯爺有沒有關係?”
鄭霽青抿了一口茶,慢悠悠道:“歸義坊是哪個坊?本侯不記得了。”
“歸義坊位置偏僻,小侯爺不記得也正常。”裴昭冷冷道,“但滅門案的死者,是小侯爺捐了十兩銀才下葬的,小侯爺,這也不記得嗎?”
鄭霽青驚道:“袁姑娘找我,專門是為這件事呀?那滅門案,其中有一位死者生前是不是賣菜的?本侯記得,他好像腿不怎麼好使——咦,袁姑娘,為何露出這種表情,你和他們認識?”
見裴昭咬牙看著。
鄭霽青陰柔的臉上浮現出陰惻惻的笑意,拖長嗓音道:“袁姑娘可要謝謝本侯心善。這種人,活著也是受苦,不如送他們早日投胎——”他翹起腿,姿態慵懶,“哦,萬一下輩子他們還是這種賤籍,也怨不得本侯。”
那可是七條人命。
裴昭握緊袖中的瓷瓶,冷笑道:“小侯爺,不怕受到報應嗎?你會下到陰曹地府的。”
鄭霽青甩開紙扇,扇起風:“若說下到陰曹地府,恐怕是姑娘先下去。畢竟,若不是你偏要替他說什麼公道,本侯才沒心思殺這種無聊的人。”
裴昭眼睫一顫,父母從小教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教她以塵霧之微補益山海。那日端午的所為,就是十年前,尚是孩子的她也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
她反問道:“小侯爺也知道‘公道’二字?若不是賀嵐的馬車撞傷菜農,怎麼會有後來的事?況且,指使人殺死他們的,是你,鄭霽青。少把責任往彆人身上丟。”
鄭霽青麵色一僵,“誰給你的臉,有膽子提霧卿的名字?”
他想起那日與長姐談話時遭受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