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一麵點頭,一麵打量起薈娘的表情,緩緩道:“不久前,你在東市的荷花池邊,見的是誰?”
薈娘的眼中閃過一絲惶恐,強笑道:“妾身一直呆在藏香閣裡,不曾出去過。”
裴昭用紙鎮敲了敲桌麵:“劉夢溪,你真是大膽!你可知在晉王麵前說謊,是什麼罪?”
崔珩微微睜眼,看向她。
狐假虎威倒是把握得惟妙惟肖。
“妾身不敢。”薈娘的身子如同篩糠般抖起來,“姑娘心善,就放過妾身吧……”
她在害怕什麼?
“劉姑娘是在擔心殿下會將你的事,透露給藏香閣嗎?”裴昭放緩語氣,柔聲道,“但殿下若是真與藏香閣有交,又怎麼會將你偷偷運出,而不是光明正大地帶回府呢?”
薈娘似有動容,但仍是抿著嘴唇。
沉默片刻,輕聲道:“姑娘能否過來些,薈娘有幾句話想同姑娘講。”
裴昭一怔,走上前,屈身蹲在薈娘身邊,卻見薈娘身子猛地前傾,似要向她撲來。
眼見衛嬰的劍已經抵在薈娘頸側,裴昭驚呼道:“衛統領,彆傷她!”
薈娘露出大義凜然的神情,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妾身在閣中,見過一位大人……他帶著麵具,但妾身覺得,與晉王有些相像。”
她的聲音極低。
確保屋中聽見的,唯有裴昭一人。
裴昭坐回到原位,心下雖有疑惑,麵色仍舊不變:“好,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也會竭儘所能,保住姑娘的性命。現在,姑娘可以將身世如實告訴我了嗎?”
“妾身雖出身於官宦之家,但家父不過一京畿小縣的主簿,因為得罪了豪門大族,家父……”薈娘眼底一紅,聲音逐漸哽咽,“被他們亂杖打死。後來,家裡來了一群人,說我和娘是罪臣的家眷,逼迫我們去藏香閣。娘不堪受辱,撞牆自儘了。妾身為了活命,便順從了他們……那日蓮花池邊見的,是家父的書童,他想著,為我贖身出去……”
薈娘抬手拭去淚痕。
裴昭聽得怒意頓起,不由握緊了手中的鎮紙:“在京畿之地,也敢這樣猖狂?強迫你的人叫什麼?”
薈娘搖了搖頭:“回姑娘,妾身不知。”
“藏香閣中,有多少姑娘,是像你這樣被強迫著進來的?”
薈娘低下頭:“妾身知道的,有五六位。不知道的,便不好說了。”
“什麼叫不知道的?”
“藏香閣裡有個堀室,不讓我們進去。但偶爾,妾身會看見馬車往裡麵運人。”
裴昭點點頭,若有所思,又問:“還有一事,姑娘可曾收到過四百兩銀子?”
芸娘滿臉驚愕:“不曾……妾身這輩子還沒見過這樣多的銀子。”
“最後一事,可能會有些冒犯姑娘。”裴昭咬了咬牙,“姑娘最大的恩客是誰?”
薈娘麵色羞慚,低下頭去,囁嚅道:“是,是韋家的公子,韋茂。”
“多謝。”她點點頭,看向崔珩,“殿下,我問完了,可以讓劉姑娘休息了。”
等薈娘被婢女帶離後,裴昭緩緩道:“賬簿上舞姬的名字,或許對應的是恩客。”
“因而才沒有春痕的名字。”崔珩頷首讚同。
“殿下接下來打算怎麼辦?要查藏香閣的堀室嗎?這樣多的姑娘,被人強迫來到閣裡賣藝……”
賣身兩個字,她終究不想說出口。
見崔珩不為所動,又道:“而且,杜謙的妻子和女兒或許也在堀室中,畢竟她們的屍身一直未被找到。如果殿下願意查,說不定,很快就能找到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