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和卡薩世家有個商談,我和那群還活在中世紀的原始人聊不到一起,就交給你了。”趙滿延起身,理了理自己的領子。趙有乾的手指略微勾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金框眼鏡,似笑非笑:
“到底是不喜歡還是不擅長,恐怕也隻有你自己才明白吧。”坐在餐桌前的趙有乾愜意的抖開了熨燙好的報紙:
“不得不說,滿延,你在經營方麵的才能實在是……令人慘不忍睹啊。”
趙滿延將視線投向那個將自己藏在報紙後的男人,露出了無辜又純良的笑容: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實在不行,就讓趙氏宣告破產。到時候,我就去吃我家那口子的軟飯,你安安心心當個米蟲。至於剩下那幫子和我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他們愛死哪兒死哪兒去……你說對吧,老哥?”
趙有乾沒有回答,隻是用發白的指關節愈發用力地揪住了報紙。趙滿延完全可以想象到自己兄弟那扭曲的神色。他美滋滋的喝了口咖啡,舒暢的長出一口氣。
就好像這個早晨終於圓滿了一樣。
跟趙有乾互相惡心了幾十年,他可太明白怎麼讓這玩意兒精準破防了。
就算表麵上裝得再怎麼不在乎,趙有乾依舊將趙氏視為自己的囊中之物。換而言之,一旦趙氏的利益受損,他絕對比誰都著急。
一如二十一年前,當趙滿延給故宮廷提供那份條件優厚到令人瞠目結舌的的商業合同時,趙有乾和不知道多少趙氏的老人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他是“邵鄭的走狗”和“出賣家族利益的敗類”。
即便是其他的世家,也或多或少的對趙氏表達了不滿。不少人認為趙氏的新話事人貿然向故宮廷低頭,而不是去敲打那位日益脫離世家掌控的大議長,這無疑是起了一個極壞的開頭。
但當時並沒有人想到,這並不是新的開始,而是一切的結束。
大夏的曆史實在過於悠久,久到足以讓生存在這片土地上的家族積累起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與權力。在近現代之前,覺醒石或靈種等戰略資源一直被各個世家所壟斷,這使得他們的地位固若金湯,也導致了貴血們與故宮廷之間的爭鬥從未停歇。
幾乎每一任故宮廷的議長都會受到來自世家的打壓。正因如此,那位行蹤不定的“幽靈議長”才會在二十年前被來自各個世家的議員們彈劾到了西北地區。
但他僅僅用了半年的時間,便再度歸來。
吞吃著恥辱與恨意,咽下了鮮血與骨肉,孕育出了精妙絕倫又野心勃勃的怪物。向著那些在大夏內度過了無數歲月的古老血脈,施加以更勝於以往千萬倍的冷血和殘暴。
在隱秘戰爭的備戰時期,不惜自斷手足一般肅清異己,在世家們和故宮廷都最虛弱的時候痛下殺手,以鐵血手腕整合了剩餘的力量,奪得了大夏地區慘烈的勝利。
而在戰後,擺在世家貴胄們麵前的也隻剩下了兩個選項。
臣服,或者死亡。
是想要當故宮廷的狗,長長久久……還是想要再無謂的掙紮一下,然後,徹底淪為時代車輪下的塵屑?
君不見在戰前如日中天的穆氏都迎來了監察委員會的清算,在大議長的授意下,至今還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南榮家和黎家所掌握的權利則被故宮廷肢解的一乾二淨,每次想要東山再起的時候,都會迎來那些故宮廷的忠實擁躉們的聯合絞殺……
至於跳車跳得最早的趙氏,沒看到人家的家主現在都混成大議長的白手套了嗎?
哪怕趙滿延在大夏的世家圈子裡是出了名的不擅經營,可將趙氏牢牢綁上故宮廷的戰車後,就算他跑到故宮廷表示“議長我不想努力了”,故宮廷那邊都能給他拿出厚厚一遝名單,說小老弟你慢慢選,這上麵的都是個頂個兒的管理人才,不是在亞洲魔法協會談笑風生,就是和聖子文泰勾肩搭背過。哪怕是隻發育不良的海猴子,我們都能給你拉扯起來……
更何況,趙滿延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即便缺乏兄長那般超前的商業眼光,可偏偏直覺敏銳得要命。他在給趙氏規劃的大方針上從未出錯過,不然當初也不會第一個向故宮廷示好。
隻要方向正確,剩下的細節有的是人來幫他補完。而他作為法師時積攢的廣闊人脈也足以彌補他的短處,再加上“故宮廷的指定合作夥伴”這一頭銜本來就是一張金字招牌,國際上不少勢力都相當樂意和趙氏合作。
彆的不提,光是每年接故宮廷和軍部的訂單都能接到手軟。甚至連礦場裡遭了妖魔,打個電話都能搖一隊武裝到牙齒的軍法師來處理。
傻子看了都知道要怎麼選。
隻是在當時,誰又能預料到邵鄭這個王八蛋下棋下得好好的,突然就把桌子給掀了呢?
而每每想到自己拿著蒸蒸日上的營收報表,懟著趙氏裡那些保守派老棺材一頓貼臉輸出的美妙場景……趙滿延的臉上依舊會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