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第 116 章(1 / 2)

太子裙下臣 長纓止戈 11096 字 2個月前

宋懷州四歲之後,對身邊的事也漸漸有了一些概念,再加上宋晏儲精挑細選的太傅啟蒙,小家夥看著小小,實則說起話來頭頭是道。

太子啟蒙,宮裡又沒旁的皇子公主,宋晏儲就從大臣家中挑了幾個年紀相仿的孩子,充作太子伴讀。

比如崔景同和阮明姝的一雙兒女——他們二人會走到一起也是讓宋晏儲頗為驚詫。阮明姝從商,經過幾年的鍛煉手段越發雷厲風行,旁人輕易不敢小覷;崔景同在外為官多年,政績出色,後來自然而然調回京城,處理起事來也是頗為老道。又正巧崔老丞相致仕,宋晏儲索性就把崔景同提了起來。

據阮明姝所說,她是在一次行商路上經過崔景同所轄區域。二人因著宋晏儲的緣故有過一麵之緣,再加上阮明姝所作對當地也是頗有好處,崔景同自然是支持。

也是在這一段時間的共事中,雙方對彼此有了好感。隻不過阮明姝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停留,二人雖說都沒把話說破,卻都等著回京城之後,再論其他。

後來崔景同調回京城,同宋晏儲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她還一陣驚訝,心道阮明姝那丫頭藏得還挺深。隻不過二人彼此有意,崔老丞相又是個開明的,不強求主母一定要待在府中打理內宅,宋晏儲也自然不會阻止,親自為二人賜婚——這讓原以為陛下對阮大娘子情有獨鐘的朝臣驚訝了好一番呢。

次年,他們夫妻二人就誕下一對龍鳳胎,年紀比起宋懷州還要大上將將三歲。

此外,還有聶懷斌家的小兒子,以及其他臣子家的小郎君。雖說都是大家子弟,但畢竟都還是孩子,又哪有不調皮的?隻不過他們再怎麼樣也不敢在宋晏儲麵前鬨騰,反而是有了這些孩子,她還明顯感覺到了宮裡的氣氛活躍了不少。

宋晏儲觀察了兩日,見大元寶同那些孩子相處的還不錯,也就暫且放下了心。

從大元寶三歲之後,宋晏儲每日再忙,也會留出些時間和孩子一同用晚膳。

一日,一家三人同桌而食,以往乖巧的宋懷州卻是怔怔愣愣,明顯心不在焉的樣子。

宋晏儲想莫不是白日出了什麼事,孩子不願意說,正尋思著要不要派人去查查,卻見小家夥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蕭淮,忽地脆生生地喚了一句:“娘親!”

“噗”的一聲,蕭淮猛地放下碗,咳得撕心裂肺,宋晏儲也是愕然瞪大雙眼。

許久之後,蕭淮才平緩下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宋懷州:“你剛剛喚我什麼?”

小家夥生得玉雪可愛,眼睛黝黑,睫毛濃密。此時他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定定的看著蕭淮,有些遲疑道:“娘、娘親啊。”

蕭淮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扯出了一抹笑:“你怎麼……忽然這麼喚我?以前不都是喚我爹爹的嗎?”

宋懷州小小的臉蛋上是同宋晏儲如出一轍的沉靜,聞言有條不紊道:“雲燁和啟行都說一個人是有爹爹和娘親兩位至親之人的。可我身邊卻隻有兩位爹爹。但是一個人又定然是父母一起才能生出來的,所以我想兩位爹爹中定然有一位是娘親。”

聶雲燁是聶懷斌的小兒子,崔啟行是崔景同的兒子。

宋懷州點著小腦袋,篤定開口:“懷州知道父皇就是父親的意思,所以爹爹身為懷州另一個至親之人,肯定就是娘親了!”

宋晏儲掩唇輕笑,蕭淮卻是臉色百般變化,漂亮至極。

他深吸一口氣:“懷州,爹爹不是娘親——”

宋懷州歪著腦袋,一針見血的問:“那懷州的娘親是誰?”

宋晏儲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倒不是有心瞞著孩子自己的身份,隻是現在單純想看蕭淮吃癟罷了。

蕭淮耐心道:“娘親是女子,可爹爹是男子,又怎麼能是娘親呢?”

“可旁人都有娘親。”

“你父皇才是你娘親——”

“爹爹騙人,父皇是父親,嬤嬤有教過我!”

“……”

父子二人對峙半天,可偏偏蕭淮無法說服宋懷州,宋懷州也隻以為蕭淮是在誆他。

到最後,父子二人誰都說服不了誰。反而是大元寶急得眼眶有些發紅,卻強忍著眼淚不肯掉下來。小家夥委委屈屈地問道:

“為什麼懷州沒有娘親?”

蕭淮的火瞬間就熄了,宋晏儲在一旁看著,聞言也終於是有了動作,她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小家夥的後背,溫聲道:“懷州有娘親啊。”

“懷州有娘親?”宋懷州眼睛濕漉漉地看著她,宋晏儲理了理他耳邊的碎發,認真地同他道:“父皇就是懷州的娘親。”

小家夥張張嘴:“可……”

宋晏儲摸了摸他的頭,製止了他的話:“所謂的爹爹娘親,不過是世人習以為常的說法罷了。但在不同地方,也會有不同的稱呼。譬如前朝,百姓都是稱呼父母為阿耶阿娘的。”

小家夥抽抽噎噎:“所以,父皇也隻是懷州對娘親的不同的叫法是嗎?”

宋晏儲笑著道:“你可以這麼理解。”

“爹爹和娘親是對至親之人的稱呼,父皇和爹爹,也是懷州的至親之人。”

“這沒有什麼區彆。”

小家夥皺著腦袋想了好半天,才最終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又扒著難得有這樣溫情一麵的父皇問東問西許久,才心滿意足地隨著嬤嬤回去歇息。

·

當夜,蕭淮看著宋晏儲,眸底滿是心疼:“委屈你了。”

宋晏儲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有什麼委屈的?”

宋晏儲似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嗤的一笑:“朕反而覺得,將朕充作男兒養,是她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

這個她,自然是皇後。

蕭淮聞言,也意識到自己想岔了。他笑了笑,又道:“今日大元寶……”

宋晏儲道:“大元寶年紀還小,對一些事認知不清,難免會有這樣的困惑。”

宋晏儲沒有跟他解釋她身份的曲折,反而是拐彎抹角地將話題引到所謂的稱謂上去,也無非是顧忌著大元寶年紀還小,沒必要接觸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等他長大了,漸漸就會明白了。”

等他長大了,需要承擔著的東西,也就更重了。

在這之前,自有他們為他擔著,讓他開開心心的長大。

這是宋晏儲曾經沒能經曆過的。

蕭淮攬著她的肩膀,細細親吻著。

·

小家夥十歲那年,宋晏儲開始帶著他出入乾清宮。

朝中大臣呈上來的奏折,大晏四處發生的任何事,從來都不會瞞著他。

宋懷州一開始還似懂非懂,可隨著跟著宋晏儲的時間越來越長,同朝中那些大臣打交道也越多,他所了解的,也逐漸清晰。

比如幼時困擾了他許久的,娘親為什麼不叫娘親,而叫父皇。

如今的宋晏儲,早已將朝中上下握在手裡,平日做什麼事,朝臣已不敢多加置喙。而宋懷州也從身邊親近的人口中,慢慢了解到了自己的父皇。

令宋晏儲驚訝的是,那段時間的宋懷州並沒有多問什麼,隻是看著她的目光裡滿滿的都是心疼。宋晏儲先是一怔,隨即心中浮上了層層的暖流。蕭淮站在一旁,也覺得孩子長大了,心中格外熨帖。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隔段時間,那種心疼中帶著憐憫的目光竟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蕭淮忍了一日兩日,那臭小子的目光非但沒有收斂反而越發放肆,蕭淮終究是受不了,拉著那臭小子就問他究竟在想什麼。

已經是個小大人樣的宋懷州深深歎了一口氣,老氣深沉道:“父親,兒子不想傷害您。”

蕭淮額角青筋跳了跳,心道你那種眼神就是對他最大的傷害:“你說。”

宋懷州無奈的搖搖頭,道:“兒子隻是想到,自古帝後相對。父皇身為帝王,而父親卻隻在朝中有職位——”

宋懷州眼神明晃晃,就差把:父親好可憐,連個名分都沒有說出來了。

蕭淮忍了再忍,終究忍無可忍,久違地再把那臭小子抽了一頓。

這都說的什麼鬼話?

什麼後——

蕭淮閉了閉眼,實在不知道他是怎麼有的那些奇奇怪怪想法。

如今宋晏儲大權在握,朝臣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不代表他們真的願意皇帝在全天下麵前揭露女子的身份。

蕭淮自同宋晏儲在一起,就從未想過什麼名分。

一是他素來心大,二也是沒必要為了一個所謂的名分再次陷入到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