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這裡,正好刮起一陣山風,冬日裡仍覺料峭,如儂不由把自己縮進羽絨服裡。
“被雜誌騙得夠嗆。”江以商自嘲地笑著,擰開水瓶遞給如儂,“累了吧?等一下我們搭車回去。”
如儂接過,好笑地看向男人:“你也會被這種充斥溢美之詞的東西騙到?”
印象裡他與浪漫派毫不沾邊,就連演戲也品讀不出太多風花雪月。
“年少不可得的東西,也可能在記憶裡美化太多遍。比如我那時候會想,要是我無債一身輕,該過的是什麼好日子?結果真過上了之後,隻會想要更多。”
比如曾經隻想看一眼富士山,用相機記下高山雪。可如今真的看過後,總想問到底什麼人才能將它據為己有?
可惜即便它名義上屬於德川家,但事實上從來都不該屬於任何人。世人瞻仰它的風姿,看過一眼就足夠。
陽光鍍在江以商身上,意氣風發,好像又回到他的少年時分,如儂卻錯開眼風,淡淡地應了句:“那你現在想要什麼?”
江以商直言不諱:“你。”
“可我已經在你身邊了。”如儂靠近,輕輕擁住他,“還有呢?”
“還有你一直在我身邊。”江以商忽然孩子氣起來,“這是誓言之丘,說的話是有分量的,賀如儂女士,你考慮考慮再回答我。”
“我答應你。”如儂笑著,學他之前安撫自己那樣拍著男人的背,隔著厚厚的羽絨,拍出聲聲悶響。
江以商反將她抱緊,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我們去掛個愛情鎖!”
“幼不幼稚?”如儂苦笑。
“那就換一個。”他貼著她耳廓,“結婚吧,好不好?”
這是他預謀已久又一時興起的願望,在天公不作美的富士山下,在伶仃的誓言之鐘前,沒有戒指,沒有單膝下跪,甚至他們彼此穿著樸實無華的羽絨服登山鞋,卻沒有什麼比得上此刻江以商話中的鄭重。
他以為拿下關遐和及川瀧新電影這一刻是他們徹底斬斷過去,明天隻會比前一天更好,卻不知道懷裡與他說著相守誓言的人,正在醞釀著一次離彆。
如儂終不能自持地哭了起來,比此前半生任何一刻更甚。手漫無目的又慌亂地抓著江以商的外套,抵在他的胸前,淚水落得像斷線珍珠。
她也想和他結婚,甚至想一念之間拋卻所有利害奔赴他,那天看完同遊日本熱搜後編輯的官宣微博還躺在草稿箱裡,可是她早已過了衝動的年歲,沒有不顧一切的魯莽。
欠江以商的太多了,第一次血淋淋的事實已向她昭彰行差踏錯的代價,她不敢再犯一次。
也許如果沒有她自以為是插手,江以商有錦繡前程,不必汲營於名利,早就眾星捧月,大導的片子紛至遝來,不用為資源艱苦周旋。
都是她錯,儘管他不計較,但如儂良心難安。
“好,結婚。”她哭得累了,斷斷續續拚湊出這句話。淚水滑落嘴邊,她抿到一嘴微鹹,隔著口罩吻住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如果都是錯,那彆介意她再說一個謊吧。
至少在這個夢裡,如儂想為自己和江以商畫上一個圓滿的句點。
*
從富士山回去已是傍晚,他們宿在靜岡的溫泉酒店,一覺起來,已過淩晨。
江以商睡得很熟,如儂小心地挪開他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也沒反應。她起來看了一眼時間,東京淩晨十二點半,北京時間還沒過午夜,橘生應該還沒休息。
如儂披上浴衣,又裹了件披肩來到庭院。月光清朗,私湯溫泉冒著熱氣,而她暫時沒了沐浴的心思,撥通橘生的電話。
“祖宗,你可算有消息了,彆是跟江以商玩得太開心忘了我吧?”
那頭橘生背景聲嘈雜,話也酸溜溜。
如儂分辨了一下,直截了當發問:“又在外麵鬼混?我有正事跟你說,換個安靜的地兒。”
“隻是出來喝酒好吧,彆亂說。”橘生抱怨著,行為倒很安分,“好了,我現在進洗手間了,什麼事?”
“第一件,你說的本子我看了,秦述文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