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笑道:“安姐大氣。”
安晨魚道:“我安家不擋旁人的道,想著升官發財,一步登天的,儘管去。”
宋成笑了笑,道:“事不宜遲,我去賬房取了萬兩銀票,就和王先生去吧。”
...
...
傍晚...
天色漸暗。
無有夕陽。
雨雲堆積,轉眼便是雷電隱隱,但卻壓抑著,沒有落下。
北城區,一輛馬車幽幽停下,禦車的是管事,管事旁是個小廝打扮的少年。
車簾掀開,王大先生懷揣銀票走入了一個巷道。
小廝打扮的少年則坐入車廂,微微後仰,閉目養神,陡然他身子一僵,變得恍如一尊堅硬難破的雕像。
...
許久...
又許久...
王大先生領著一個滿身汙穢,披頭散發的男人回來了。
而小廝打扮的少年已經重新坐回了禦手席。
“老爺回來了。”王大先生的聲音很嘶啞,雙眼還有些發紅,在看向那小廝時甚至還有幾分要哭的衝動,可卻隻是道了句,“幸不辱命。”
小廝自然是宋成。
他道了聲:“辛苦你了。”
四個字落下,王大先生居然哭了。
就在剛剛,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屈辱。
那名山河武館的弟子,居然讓他從門口跪著爬進去,把銀票交到他手裡,否則便不算數。
王大先生哪受過這種恥辱,可最終他還是低下了頭,還是跪著爬了過去,然後接回了老爺。
此時安旭安老爺瞥了一眼這奇怪的情形,道:“王大先生,這瞎眼小廝是個什麼東西?他怎麼這麼和伱說話?我沒見過他,我安家沒這個人。”
王大先生沉聲道:“老爺,閉嘴。”
紅著的眼眶怒瞪起來,裹挾的殺氣讓安旭嚇了一跳,急忙道:“不說就不說,這次謝謝你了,王大先生。
欸,晨魚也該交了權回來了吧?
那孩子真是瞎胡鬨,嫁出去就嫁出去吧...
對了,晨魚,是不是已經和陳家那公子成婚了呢?”
王大先生無奈地看了一眼宋成,然後再度道:“閉嘴!”
“哦...”
安老爺不說話了。
他和安長盛,安凱之流最大的區彆是:他隻會花天酒地不管事,但卻不會搗亂,或者說是廢了,連搗亂也不會...
春雨如絲,緩緩落下,王大先生上車時,少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大先生經曆的一切,他早就通過神魂出竅看到了,同時他也看清了那山河武館弟子的模樣,還有實力。
區區勁境而已。
王大先生感到少年這一拍,回望過去,老眼苦澀,皺起的眼紋裡不知是雨還是淚。
臨入簾布時,他又壓低聲音道了句:“對方逼我下跪,想來是打壓我安家,之後...怕是無止無儘了。”
宋成點點頭,然後揮了揮手,管事揚鞭,馬車開了起來。
宋成道:“安老爺。”
安旭奇道:“你叫我?”
宋成道:“除了你,還有哪家中了那山河武館弟子的套兒嗎?”
安旭怒道:“我沒有中套,我沒有,我是有發現的,隻是他們不講規矩,居然直接關著我。
可高家,遲家那兩位卻沒我這好運氣了。
他們一個輸了兩萬兩,還有個輸了兩萬八千兩,嘿嘿...他們家族的人也得來贖人。
嘿,你說,老爺我這算不算給安家省錢了?”
管事抬手拍了拍額頭,無言以對。
宋成笑道:“算。”
安老爺本來還看著車廂裡王大先生的怒目相對,此時聽到個“算”字,真是欣喜若狂,隻覺尋到了知己,於是拿著架子道:“沒想到你這小廝還挺懂老爺我的,該賞!不過老爺我身上沒錢,等到了安家,我讓我家夫人取給你。我家夫人最溫柔體貼,持家有道了。”
車廂裡,王大先生都差點被逗笑了。
而宋成也是暗自感慨,隻覺安大小姐能有今日的水準和手段,實在和這位老父親分不開關係。
一個糊塗的老父親,一個又蠢又壞的兄長,一個善於欺騙、搬弄是非的大夫人,一個偏心無比的老太爺,一個自私自利的三叔,一個覬覦她身子的侍衛長...
安晨魚能在這種環境裡熬出頭,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