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俠客手中長劍飛甩,疾射瘦削少年背心,透體而入,可許是風大、距離遠,卻沒射中要害,隻是割中了手臂。
少年尖叫,跑的越發之快。
俠客隨手一拳轟在大男孩腹中,大男孩吐血飛出。
俠客則是先追那少年去了。
兩人一追一跑,距離飛快拉近。
而就在這時,大地忽地震顫起來。
狼騎,蠻子宛如鋼鐵血肉的可怕潮水從遠而來。
為首巨漢抓出一把巨型彎刀,目光嗜血,待靠近那狀若瘋魔的少年,一刀斬出,少年被砍成了兩半,再經過那手持凶器的俠客,又是揮刀橫斬。
俠客揮劍格擋。
哢!
劍斷!
俠客頭顱飛了起來,鮮血從斷脖處爆射,射的到處都是。
為首巨漢這才意識到也許不是埋伏...畢竟人太少了。
他左看右看,又掃了眼身後族人,有些尷尬。然後,他忽地從雙頭巨狼上跳下,跑到前麵一抓那嘔血於地的大男孩,用蠻語“哇啦哇啦”地問道:“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兒?”
大男孩目光還呆滯著。
二哥,在他眼裡分成了兩半。
他雙目發紅。
但是,那目光很快回過神來。
他忽地張嘴,竟是吐出了雖然生澀、卻還算清晰的蠻語:“丁思穀,附近村民,被凶人追殺。”
蠻人統領沒想到這小孩還會說蠻語,心中大喜,將大男孩一下抱起,道:“太好了!”
隨後,又側頭道:“兩個都是凶人?”
丁思穀道:“一個是,還有一個,也是逃命的。”
蠻人統領道:“你和他熟?”
丁思穀凝視著被砍成兩半的二哥丁思岩。
去年深冬,他領來盜匪入村,看到大哥慘死,他簡直不敢置信。之後再審問那些去浸豬籠的村民,他就知道了...殺大哥的竟是個瞎子,宋瞎子!
再後,塘河村發生了鬼災,他靠著機敏,拉著二哥瘋狂逃出,之後輾轉到了六鎮周邊,因年幼又會賣慘,而被當地一戶姓王的老伯收留。
然,狗改不了吃屎,沒過多久,他就和二哥丁思岩看中了那鎮裡一個姑娘,深夜悄悄前去玷汙,結果...卻踢了鐵板,被一路追殺至此。
期間,他和二哥相依為命。
諸多念頭閃過,丁思穀回過神,看著那分成了兩半的親兄弟,搖搖頭,神色平靜道:“不熟。”
然後紅著眼看向蠻人統領道:“大王,我想跟著您。”
蠻人統領又問:“那你為什麼哭?”
丁思穀淚水止不住滾落,卻笑著道:“看到大王,激動。”
蠻人統領哈哈大笑起來,然後轉身道:“找到了個有趣的小孩!他...能成為我們的向導!”
蠻人部落的族人也跟著吼叫。
丁思穀哭著哭著,忽地狠狠擦去眼淚,扯起嗓子,學著蠻子的樣子,跟著一起吼叫起來。
...
...
嗷~~~
嗷~~~~
狼嚎聲,此起彼伏。
安大小姐微微掀開車簾,掃了眼牛車外的緩慢山林和陰沉霧霾,白紗後的一雙杏眸陷入了思索之色。
十車穀糧本該賣掉過半,但如今竟隻賣掉兩車,原因是不少邊荒的村落都逃難去了,還有的...則似是處於和塘河村類似的環境。
她派人盯著塘河村,不僅是在等關溪,也是在觀測。
她甚至還親自去看過現場。
故而,安晨魚對於鬼災的特性,表現等等,是了解極多的。
行商者,亦有天時地利人和。
擇無有禍患之時貿易,謂天時。
擇交通便利之地貿易,謂地利。
洞悉人之需求,購買能力,供其所需,按力供貨,謂人和。
時代在變,安晨魚一直在了解著新的時代。
她的眸子死死盯著遠處山林裡翻湧起的灰霧,忽道:“王叔,前麵的道不往右了。”
王天船策馬過來,愕然道:“大小姐,不往右,我們這穀糧賣哪兒去?”
安晨魚道:“往左,從北水縣走,回家。”
這話一出,隨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王家兄弟裡的王天馬道:“大小姐,這...這...我們貨還沒賣完,怎麼能回去呢?”
安晨魚一指遠方道:“那霧,和塘河村起的霧一樣。此間亂起,不宜貿易,速速歸家吧。”
商隊裡不少人雖然不以為然,覺著“不就是下點霧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大小姐威望擺在這兒,眾人卻還是遵循其言,準備提前返回。
牛車叮鈴鈴作響...
大小姐冷豔的臉頰顯著思索。
她似是想過了許多人,許多事,最終才在昏暗的車廂裡虛拈一子,用無人聽到的聲音淡淡道:“小宋,彆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