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我娘陪著笑臉:“嬸子不要生氣,隻我這丫頭以後怕是見不到了,做娘的難免要囑咐她幾句。”
說著濕意上湧,也流出了兩滴眼淚來。
那婦人大約是不耐了,梗著脖子催促她快些。
我對這些是沒什麼感覺的,原本就是她要賣我的,怎麼又做出一副舍不得的模樣。
我娘拉著我叮囑道:“四丫啊,你從小就是最聰明的,以後肯定有大出息,到時候可彆忘了回來找爹娘,這個家一直都等著你呢。”
騙人,明明常常罵我是個傻子,是個賠錢貨,如今怎麼又最聰明了。
她見我沒反應,用力搡了搡我。
搡得我骨頭都有點痛。
我今天一天都沒吃東西,都有些站不住了。
她眼睛紅紅不停地念叨“若是日後發達了,可彆忘了一家人。”
我很想問那沒發達呢,沒發達怎麼辦。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
要麼去死,要麼就當我死了。
我渾渾噩噩地跟著那婦人走了,才曉得自己居然是買來當瘦馬的,所謂瘦馬就是專門調教來取悅男子的工具,已經算不得一個人了。
那些日子回憶起來像是做夢一樣,隻到處充斥著哭聲、疼痛、饑餓……
以及不堪忍受折磨,自戕的小姐妹。
死人的樣子真嚇人啊,想起來我就吃不下東西。
可我終究是熬過來了。
有了一個新名字叫秀秀,不是秀外慧中的秀,而是秀色可餐的秀。
那婦人果然生得一雙利眼,我就如她預料的一樣,長成了一個美人。
勾得男人流連忘返,爭相與我春宵與共。
大把大把的銀子,像流水一樣。
我忽然覺得很可笑,當年若是有這麼一顆銀裸子,就一顆就行看,我就不用挨餓也不用被賣了。
世間之事便是如此,不可細思,糊塗著才能過下去。
客人總說我眉宇間帶著一抹幽怨,那是最吸引人的。
我不知道什麼幽怨,隻覺得人間一切都沒意思,男人無趣,金銀無趣,生活無趣,一切都太沒意思了。
我不想活著,也不想去死,整日裡昏昏度日。
可我仍舊不想吃苦,從前吃了太多苦了,實在是怕了。
我畢竟是個俗人,不高貴,但也不貪婪,隻要有飯吃,有人伺候就行了。
那我必須要找出路啊,樓裡有那些年老色衰的女子,過得恁地淒慘,我看著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