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萩原也不過前夜剛到,是個‘外人’;但憑著這會兒的緣故,老巡警又把他看作是一夥了。
“你該小心一會兒要來的警探。”町田含混地提點。
“那個外來的家夥,與其說是個警探,不如說是個研究機構的調查員。”
“歐洲那邊從半個世紀前就習慣推崇一些所謂的特案專家,甚至給些不明人士掛警銜,我們這裡可不這樣。”
「破獲過十六樁重大集團犯罪案件,……」這種報紙上造神的宣傳,普通民眾可能會迷信,但是町田這樣的老警察不會吃這一套。
町田煩躁地抽了一口煙。他不喜歡和這些頂著大名頭的外來人打交道。
萩原倒是對所謂的高橋警官有了些好奇。不管是調查員、技術專家、還是傳統意義上的警探,本廳敢略過重重限製請他掛職過來,此人就理應能為此案發揮些作用。
兩人各懷心思,往小信和町的值班室方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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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點不到,警署的電話已經打來了三次。從他們無形的壓迫中,町田不難察覺出來,警署那邊的狀況也不較他們輕鬆多少。
“我知道的。不就是說今天到嗎?”
町田煩躁地敲著掛掉手機,似乎打算把這股焦躁通過手指直接轉達給對麵去。
萩原柔和而微微地笑,斟酌著要開口,嘗試安撫老巡警的情緒。
“小信和町的巡警?”忽而有個聲音叫住了他們。
“早啊。”
那鬆垮地靠在警車旁,向他們微抬起手示意的:正是高橋廉。
對方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高橋廉身形高挑,瞧著略有點瘦削。長長的墨藍色風衣把他攬住,隨著他腳步在身後掀飛出一點弧度。
周圍圍著幾個年紀輕些的小警察,都罰站似地不知所措。他們不認識這個人、或者拿他沒辦法,隻能求救似地無聲瞧著町田巡查長。
町田深深地大吸一口氣,像是要把自己的燥火壓回胃裡似地,捏出一個笑。
他上前和高橋握過手:“久仰大名了,高橋警探。”
“叫我廉就好。”高橋語氣平淡地重複自己的名字。
起初高橋廉立在那警車旁邊,大家不覺得顯眼;可這人一動起來、一說話,就像突然開口的塑像一樣,他們忍不住就要留意他。
就好像這本就該是個被注視的人一樣。
那件長風衣懶散地披在他身上,像是流動的貝加爾湖。
高橋站在他們警察裡,如同流淌至水麵的陰影,讓這地方驀然暗沉了一塊兒。
這家夥走近過來,這次認真似地瞧了瞧町田、還有萩原,就是當作跟兩位同事打過招呼了。
高橋廉也沒任客套再繼續兩句:“發現死者的地方呢?”
這新來的警探長著一雙玻璃珠似透亮的眼睛,盯得老巡警一身雞皮疙瘩。町田好歹沒當場掛下臉來:“……我帶您過去。”
“那地方離這塊兒不遠,”萩原低聲補充說,得到老巡警一聲背叛似的嗤聲。
高橋自然地打斷了這點:“在西南舊索道場那兒?”
“沒錯!您剛剛要是沿路走會兒,就碰上我們在那兒了;警探。”町田的冷嘲熱諷緊跟著追上來。
町田說著,又瞅一眼垂首不言的萩原。他頓一頓才介紹:“這位是萩原刑事,也是新調進專案組的,您接下來的搭檔。他比您要早到一天;具體的情況,他應該都已經了解過了。”
町田的措辭叫萩原眉心一緊。高橋廉倒是看不出有什麼表示,隻是順著其話語、向萩原的方向微微瞧過來。
萩原忙道:“萩原研二。請您多指點,高橋前輩。”
高橋不作聲地一點頭。
風一吹過,碎落在高橋額前的短發、像暗金色的麥田一樣波動;襯得他有一種冷酷的蒼白。他眉頭下意識微微下沉,那是一股常年與惡性事件打交道留下來的低氣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