亳都不僅是商王朝開國之都,商代前十位君王皆都於此,更是上古名王帝嚳之都(嚳,kù,姬姓,名俊,五帝之一,以亳為都城,號高辛氏),故而城高邑闊、道路縱橫、人口繁密。虎缶一行人在東道主的招待之下遍遊亳都景致,閱儘繁華、享儘富貴。虎缶遊玩之餘時刻不忘此行所負王命,然而問起征兵登卒之事,卻總被年輕的作冊借故推脫,不是大水衝了田莊,邑人要去搶救,便是賊寇來搶倉廩,族兵前去抵禦。總之,仿佛虎缶來亳都之後,不巧之事便接連不斷。
虎缶再蠢也能看出這是子林、子鬆父子的推脫敷衍之法,自然不能任其愚弄擺布,但也不敢再赴子林府上。一是再訪子林也是無用,二是懼怕子林府中養的那一班如花似玉,動輒投懷送抱的舞姬歌女。於是,虎缶甩開如影隨形的作冊和管事,連夜拜訪光氏宗長,也即是子昭的親舅光炡。虎缶奉上子昭和太傅子嶽的手書竹片,說明來意後,光炡尚有猶豫,擔心光氏貿然出頭行事,會引起殷都各方勢力猜忌,也會使本就處境尷尬的子昭更加成為眾矢之的。
後來兩天,曾淇拜訪光府中的女眷,因其伶俐大方、溫婉可人而深得光炡之母和夫人喜愛,光炡之母更是認曾淇為孫女。最終,在光府女眷力主之下,光炡權衡利弊之後,與虎缶深談,定下逼迫子林就範的計策。
虎缶由光炡處得知,子林之弟子柑因不滿其兄處理族務不公,分配家產不均,一直與子鬆明爭暗奪,隻是攝於其兄的宗長之位和都尹之權不敢太過造次。光炡可出麵勸說子柑借助此次禦史虎缶征兵之機,以王命分其兄長之權柄和財富,其代價自然是要子柑為國出力。此外,光炡還欲暗中聯絡與光氏世代交好的姞姓其餘四族鄂氏、蔡氏、允氏、雖氏。在光母與光妻的引薦之下,曾淇也拜見各大族女眷,與之交往,為虎缶助力不少。姞姓五族子弟多在亳都中任職,先摸清亳都倉廩庫朿中積儲的糧帛物資數目,以及子林一族的族眾和田莊奴仆數量。在說服子柑和聯絡四族期間,虎缶依計繼續在亳都遊玩嬉戲,整日帶著曾淇、虎負等人玩樂,正好借機與曾淇親近,可謂一舉兩得。
十日之後,光炡暗中所做工夫皆已齊備,由虎缶在亳都宗廟外庭宴請亳都大小官吏和各族宗長。在宴席之上,虎缶宣達王命,令亳都各大族為國出兵出力。虎缶宣罷,先是姞姓五族代表大族主動為國出兵出糧,未等子林搪塞,子柑搶先代表亳都子族表態願為國出力。子林、子鬆父子聞言大怒,斥責子柑不知亳都疾苦,擅作主張,轉臉又向虎缶大訴其苦,說近年亳都多災多戰,請虎缶體諒。虎缶見子林父子依然推脫搪塞,立刻拿出提前調查清楚的倉廩、田莊和奴仆的數字,斥責子林父子欺瞞禦史、違抗王命。當即請出王命銅節,在亳都宗廟祭告祖宗,奪去子林族中宗長之位與亳都都尹之職,由子柑擔任亳都子族宗長,將子林父子軟禁於府中,命子柑親隨族眾日夜看管,斷絕其與內外族人的信息往來。
子林父子被虎缶隻顧遊山玩水的紈絝表象欺瞞,以為他隻是一個不諳世事的貴公子,沒想到虎缶會行如此雷霆手段,故子林父子赴宴之前並未做太多防備。相反,子柑和姞姓五族的族眾則暗持兵刃埋伏於宗廟內外,虎缶在宴上突然發難,奪去子林父子權柄,子林也無力反抗。隻是亳都都尹之位,位高權重,需要奏明商王之後再做定奪。虎缶大膽做主,一力主張王命未任命亳都都尹之前,由光炡暫代都尹職司。至此,虎缶與光炡已經掌控亳都大局,子柑也已滿足於既得利益,其餘人等不敢對此有異議。至此,亳都各大族皆不再對登兵征糧之事有異議,虎缶將具體事宜交予光炡操辦。
亳都大局甫定,虎缶在亳都及附近各邑征兵登卒自然水到渠成,不敢有大族豪強敢再陽奉陰違、敷衍了事,多多少少都拿出些錢糧布帛,不再阻止族眾加入王師。一月之間,亳都及周邊大邑共征得兵卒戈士一千七百餘人,隨軍役隸五百餘名,戎車七乘,牛車三十餘乘,包括亳都子族在內的各大族氏奉上的糧粟布帛、兵戈甲胄足夠一旅精銳之師一年之用。
虎缶說罷亳都智鬥子林父子的經曆,興致盎然、意氣風發,端起竹杯一飲而儘,而後對子昭說道:“尊舅父光大人真乃治國安邦之才,亳都大事全賴光大人運籌帷幄、籌劃施行,缶隻是依計而行罷了。事成之後與大人言謝,光大人卻道‘此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之事不足為傲,大丈夫當以治國安邦為己任’,使小子慚愧不已,光大人誌向高遠,缶難望其項背。”
甘盤點頭道:“光君不以小謀功成而自滿,卻以天下安危為己任,真大德大才也。大王若欲使商道複振,當用此等人才。”
子昭本聽得心潮澎湃,聽師傅和虎缶稱讚自己多年未見的舅父,腦海中隱隱憶起其奪人的風采,緊接著想起陰陽永隔的母親,自己目前不妙的處境繼而湧上心頭,自悲自艾之情油然而起。
虎缶見子昭麵有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