莨紗深袍的女公子跪坐在桌案後,身形挺拔如竹,端方雅正,頭頂帷帽的皂紗被掀起,眉目如畫。
她右側還跪坐著一個身佩容刀的健碩青年,右半邊的身子對著他,頭頸微側,眉目淩厲。另外半張臉隱在暗處,看不真切,但確實是實打實的中原麵孔。
“某可有嫌疑?”
“並無,多謝女公子體諒。”
守衛長舒了一口氣,擺著手示意身後的人通過了。
“不過這往常韓氏出來行商的,不都是大公子嗎?怎麼今次……”青年守衛在他身後不由得開口。
阿餘聞聲即刻厲色道:“放肆!我家女公子的行程也是爾等能肆意窺探的?”
車廂竹簾也應聲而落。
高大守衛急忙將那青年推搡著往後去,俯身告罪:“我等絕無此意。”
“女子在外行商者,確實甚少,諸位稀奇些也無妨,阿餘不必如此緊張。”
“……”
一場小小的騷亂就這樣被輕聲掀過了。
餘下檢查的守衛也加快了進度,無人發現被藏匿在冰塊下的屍身與礦石。片刻後,眾人隻感歎著,終於將這尊大佛給送走了。
待人徹底走遠了,瞧不見任何影子了,他們才大著膽子在背後蛐蛐起來。
“這韓氏,還是一如既往地招人嫌,說白了,不就是個行商走販嗎?多大架子似得。”
“哎!”旁邊的人用胳膊肘搗了搗他,“小點兒聲。”
然後伸出手朝著天上指了指:“人家上頭可有人呢。”
“上頭有人又如何?離咱這古關十萬八千裡呢!豪門座下鷹犬而已,如今這世道越來越亂了,南邊兒已經打起來了,他們還在外行商,保不準哪天死外頭,屍骨被野獸分食,也無人知曉……”
正巧前來帶隊換崗的老兵來了,聽見這嘴上不把門的,隨即從布袋中抄起一個饅頭,直接懟進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裡。
“少說點兒話吧,憋不死你。”
那青年小兵就勢啃了一大口饅頭,一邊嚼著,一邊嘴上含糊不清地念叨著:“唉,沒了將軍的兵真是連狗都不如,連老將軍才走了幾天啊,這連頓肉都吃不起了。”
老兵聽了這話,額頭青筋直跳,抬起腳踹上了他的屁股。
“嗷!”青年被踹的站不穩,往前直蹦,齜牙咧嘴地鬼喊鬼叫,“叔!您是真一點兒情分都不講啊!”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快滾吧!”老兵笑罵道。他用了多少力氣,他自己能不知道嗎?這鬼小子……跑這麼快。
“你媳婦兒在前邊兒等你,小心你回晚了挨揍!”
言罷,那身影跑得更快了。
餘下人見狀笑成一團。
“年輕人就是躁得慌,沉不住氣。”老兵掃了一圈周圍披堅執銳的守衛們,“你們資曆長些,看著他點兒,私下裡怎麼耍寶我管不著。但這個節骨眼兒上,將軍剛走,彆給我鬨出岔子來。”
“哥,你放心吧,那小子機靈著呢。”
“哼。”那老兵瞪著他們,哼出口氣後,便也沒再說什麼了。
——
遠處的車隊,身著青袍的張餘走到車廂側麵已經被掀起的竹窗處,有些興奮地擠眉弄眼道:“女公子看我這演技如何?少說將那韓氏仆從的惡人模樣學了個七成!可還需再精進些?”
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