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還有半日,車隊便能抵達洛西了。”
他遙望著遠處被往來的車架碾踏出的長路,不知是不是幻覺作祟,眼前重影愈甚,好似已能看見城郭起伏的輪廓。
狠狠按了下太陽穴,方得清明。
“是昨夜沒休息好嗎?”身旁之人關切道。
“這一路也忒坎坷了!原先是那韓氏答應我等,給大哥換個能正常通行的身份,再尋一處安穩之所,我們才答應來護送商隊的。可如今,這算個什麼事兒啊!”
林道間,幾名武夫圍聚在一起。
“大哥,我們要不還是走吧……那群人,看著不像是會安寧的樣子。”有人擔憂開口。
身側之人附會道:“就是就是,我瞧著這群人真是有些邪門兒,昨晚還把自己人給點著了。”
一群壯漢看管夙一直不說話,以為他心有顧慮。
“大哥,我們既跟了你,早就做好了走南闖北,居無定所的覺悟了,你不必顧慮我們的!”
管夙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圍著他的兄弟們。
“你們跟著我,受累了。接連在外奔波了近兩個月,大家都需要找個安穩地方歇一歇。”
“哎!沒事!大哥你說這些就見外了。”
眾人紛紛擺手。
管夙將目光停在了那個站位稍稍靠後,身形高痩,皮膚也白淨些的青年身上。
“再說了,原先定下這次行程,就是預備著要去古關內城看望衛冉的家人,順帶寫些信寄送去各地報平安的。”
衛冉抬頭與他對視。
“我總不能食言吧。”
管夙安撫著大家,笑了笑。
“我看那領頭的女郎,也不像是什麼……凶神惡煞之人,待會兒回去,我與她說一說,總有回旋的餘地的。”
一群人攜著長刀,浩浩蕩蕩地回了車隊安歇之地。
流民們團聚在一起,來來往往時,也刻意避開了這些高大的武夫。
雙方就這樣互相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維持著一種奇妙的和諧。
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默契相投吧。
管夙隻身來到那停在車隊中心的車架前,躊躇半晌都沒有動作。
說是那樣說,但那陸氏女郎身居高台,提著頭顱擲入火海時的神情,逐漸與昨日月下之景重疊,刻印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也不知那人究竟用的什麼藥,自從他於靈棚中醒來後,便覺得思緒混沌不清,夜間休憩也是與噩夢纏綿。若不是他身體尚還堅韌,怕是早就撐不住了。
正在他思索猶豫之時,一道清朗之聲將他喚回了神。
“壯士何故停駐車前,其虛其邪?”
陸子梧早就看見那熟悉的紅名停在車外,晃晃悠悠地了。
管夙則是看著那人突兀鑽出的含笑麵龐,悚然一驚。
忙道:“在下不敢。”
說他有邪念,圖謀不軌?管夙隻覺得自己被冤得淒慘。
“既是如此,何不入內一敘?”
他也不敢再耽擱了,傾身於車內桌案對側跪坐,甚是拘謹。
車內的裝飾與前幾日也並無不同,但他不敢多看,隻能低頭研究著桌案上的紋樣。
陸子梧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覺得要是真等著他主動開口,那才是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此時前來,是前路有礙?”
“並無,前路暢行無阻。”
“那壯士,是來辭行的?”
“也不是……”
“哦,那就是有所求了?”陸子梧斜倚憑幾,支頤而望,“壯士於我等有恩,是互惠之宜,若真有事相求,不必這般躊躇。凡是子梧力所能及之事,必然鼎力相助。”
管夙抬頭,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這樣吧,我也有些疑事難解,奈何知情之人皆在九泉之下,隻能試著從管俠士這處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