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無奈地睜開眼,卻還是不動,緊抿的唇線泄露出一絲不悅。
謝嵐意理所當然地吩咐他:“幫我梳頭。”
木梳子往妝台上一拍,他的目光順勢掠過去,她手指纖長,留著兩分杏仁狀的長甲,難怪把他抓得那麼痛。
喻星洲閉上眼:“不會。”
謝嵐意挑出一對耳璫戴上,淡淡道:“喻小六,你爹不乖。”
小木偶便扶著妝奩探頭探腦往裡瞧,用來貼花鈿的珍珠極小一顆,木頭小手撚起一顆,慢慢從脖子往下滾,直到胸前的某一處。
喻星洲再也坐不住,紅著臉抖著嗓子喊“住手”。
謝嵐意噗嗤笑出聲,將那枚珍珠丟回妝奩,看他支著兩條發軟的腿往這邊走。
他的手很好看,縱使不開心,挽起她的頭發時力道也是輕柔的,她怔怔瞧著,想起十三歲時,她曾和他大吵一架,舅舅的書房成了他們的戰場,盛著墨水的硯台被氣怒至極的她砸在喻星洲頭上,鮮血混著墨水從他的頭頂淌下來,把她嚇壞了。
她已然不記得當初是因為什麼同他吵得那樣凶,他生了一整日的氣,謝瓚給他上藥時,她不知所措地想要搭把手,卻被他拂開。
她回房後趴在丫鬟懷裡大哭,說喻小六再也不同她玩了。
結果第二日一大早少年便抿著唇來敲她的房門,頭上纏著紗布,如往常一般替她挽發。
“你不生氣了嗎?”
“生氣。”
“那你不會報複我扯我頭發吧?”
“……不會。”
好幼稚啊她。
謝嵐意咕噥了一句,收斂心神。
“在滄瀾仙宗時,我不會梳頭,總是隨便用發帶一綁就算完事,親傳弟子的玉冠無論如何都戴不上,師父替我梳過頭,大師姐也替我梳過頭,還有小師妹,隻要我不閉關,她就會來找我,給我梳各種各樣的發髻——大概是把我當成她的布娃娃了。”
她將頭靠在喻星洲的胸膛,他僵住手,垂眸看她。
“我很想她們,也……想念你。”她闔著眼,眼尾有淚痕隱隱閃動。
喉結滾動,半晌,他開口問道:“那為什麼要叛門墮魔?”
沉默蔓延,謝嵐意睜開眼睛,淚珠滑入鬢發,她定定地看著他,眼底再沒有半分頹然與脆弱。
她道:“我沒有背叛。”
*
梳月小樓的密室中,乳白色的泉水從石刻的鯉魚嘴中流淌出來,少年將肩頭那具失去生息的身體丟入池中,巨大的水花濺到他的修羅麵具上,他垂眼冷漠地看著那人沉到池底,鮮血染紅池水。
他摘下麵具,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正是少虞。
望舒太莽撞了,他警告過他的,不要對殿下用那種不入流的下三濫手段,殿下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即便他可以得手,事後也必然會被大卸八塊。
他到底在急什麼,老魔君逝世前交代的事情分有輕重緩急,成為謝嵐意的男人,是其中最不緊要的。
幸而老魔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