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問過之後驚奇地發現那弟子對醫道極有天賦,且有天醫星命,卻隻能在那樣一個混亂不成器的小宗門裡頭當一個飽受欺淩的雜役弟子。
林渡和杜芍的最後一次見麵,恰是初春裡。
那時屋中人身上重重狐皮大氅,寬大厚重的衣衫下是一把枯骨;屋外之人被磋磨得如同凡人,年華老去,畏畏縮縮。
兩人兩鬢皆斑白似霜,再沒有青山腳下,滿心的天真善良和一心向道。
杜芍曾經想要濟世救人,林渡曾經想要庇護天下所有民眾不受苦楚,卻都被這世間的渾濁壓彎了脊梁。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杜芍前去灶房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窗內的人。
林渡也對上了那雙渾濁麻木的眼睛。
冬末初春,冰雪碾入泥,芍藥花未開。
蘇木端著藥從外頭過來,她剛訓斥完那些欺辱雜役的門派弟子,還帶著些未儘的怒氣和遺憾,順道將那名雜役的故事告訴了林渡。
“那雜役弟子真的可惜了,因著一個朝三暮四吃軟飯的男人淪落至此。”
“若是早二三十年遇上,倒是可以收為弟子,偏偏此刻經脈和身體被欺負得不成樣子,再不能修煉。”
“你看,她雖然身份卑微,被這裡的人欺辱壓榨,卻還能在逆境裡,自己摸索出治病的草藥呢。”
“她不是生來就卑微的。”林渡啞著嗓子。
“什麼?”蘇木沒聽清。
林渡收回視線,重重咳嗽起來,將腦子裡反複推演的辦法再度向前推進了一點,銀絲顫顫。
“這門派如此作風,長不了的。”蘇木見林渡又咳出了血,不再多說,“喝藥吧。”
原來,她和杜芍,早在前世就見過的。
林渡抬眼,杜芍正在一個個收好清潔過的金針,身上濟世宗的弟子服如同水色青蓮,潔淨又包容。
“杜芍姐姐。”
“嗯?怎麼啦?”杜芍轉頭看向了林渡。
林渡搖了搖頭,“隻是覺得你的醫術進步飛快,天賦異稟,將來定然能救更多的人。”
杜芍聞言笑了起來,杏眼明亮,烏發茂密,簪子流光溢彩,正是立身成道最好的時候。
林渡收回目光,聽得門外響起有氣無力的問候,“小師叔在嗎?”
她火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換上新的外袍,向杜芍道了謝,不再耽擱他們濟世宗治病救人,出門之時迎麵就碰上了樂顛顛的元燁和晏青兩兄弟。
“誒喲哇,小師叔!我就說你在這兒,嚇死我了。”元燁也已經換了一身衣服,吊著個胳膊,似乎是有些輕微骨傷。
“瑾萱念著你呢,但是她腳被邪魔啃了,蹦著來不太好,我們就先來看看小師叔。”
他目光移到正要出門的杜芍身上,下意識伸了手攔住了人,那隻手被包成了個白色沙包,看著有些笨拙,“誒,道友等一下。”
杜芍同時開口,“道友你這個手包紮的不對,要不我重新給你包一下。”
晏青尷尬地收回手,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大家都受了傷,我尋思我傷不重,就讓我師弟幫忙包紮了一下。”
他很快回到正題,低頭看著杜芍,“道友,冒犯了,我是不是給你幾個法器來著?還好著呢嗎?就那個噴霧法器,我們洗洗乾淨種田還能用呢。”,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