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碟見他越說越離奇,也生出些玩笑的心思,信口胡謅:“你當我是九天玄女化身吧,傳道教法,不為顛覆寰宇,隻要找個至純至善之人,教他一路行善,叫天下百姓安康,便是幸事。”
“你所求如此簡單?”
胡碟淺笑,“可不簡單,俟河之清,難於上青天。”
其實她從前所求的,不過想扶起每個路邊跌倒的人罷了,都難以為繼。
她聽見淚水漣漣作雨滴落,卻隻能撐傘走過。
謝明乾想了想:“你我既然有緣,哪怕這緣分是我搶來的,也需珍惜。”
“作為賠罪,我想為你舞劍一回。”
胡碟挑眉:“這是為何?”
好彆致的歉禮。
謝明乾不做猶豫,當即掏出那把劍,拔出劍身遞到胡碟麵前。
“你看,這叫當關劍,是我師父親自為我打的,你摸摸。”
那劍極為不凡,亮閃閃似劃破天邊的閃電。
胡碟瞧得挪不開眼,伸出食指,指腹輕輕擦過冰涼的劍身,仿佛指尖起了嗡鳴。
“那日在酒鬼家,我看你多瞧了它幾眼,應該是喜歡的吧。”
劍身似冰湖的淩麵,映著謝明乾燦陽般的笑臉。
“這是我的寶貝,除了我和我師父,沒有人可以動她,我對你有愧,許你摸一回。”
胡碟眼底是溶溶波光,道:“多謝,收起來吧。”
她是喜歡劍,從前偶然下山遊曆時也得過有緣人贈的寶刀,隻是母師說她體弱又不宜見刀光,叫她全心讀書,故而她現如今也隻會使殺豬刀。
那時雲江那個傻丫頭寬慰她道:“有我保護你,你怕什麼。”
謝明乾見她目光柔和,趁熱打鐵道:“除去誠心賠罪,還想求你一件事。”
胡碟心情正陽光,道:“講。”
“事關重大,我先再送個禮,請君看我舞一曲,再說不遲。”謝明乾道。
胡碟垂眸,心中已經有了思量。
若是許三個願望,或是什麼小事,她勉強答應。
若是讓她繼續幫他查案,門都沒有。
謝明乾不等她作答,提了劍便飛出去。
他心裡明白,想靠舞劍贏得胡碟的支持,簡直異想天開。
他想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胡碟一定會答應。
現下舞劍,不過是他瞧她眼底對這劍是真的欣賞,既是同道中人,他誠心感謝,想讓她多看看這劍的威風。
他到了那棵梨樹下,似一隻翠鳥,振翅揮劍,劍光閃閃。
身姿挺拔敏捷,抬手、出劍、收回,如潺潺流水細膩舞動,似翩翩落葉快意翩躚。
劍與身,身與心,三者合一,劍尖劃破虛空,霎那間山石停擺,萬物細微做塵土,不偏不倚自劍尖劃過,分毫不染。
他踩虛空,虛空如墊腳浮雲。
他踢塵光,塵光如蕩山碎石。
他挑柳葉,柳葉如蝶翅紛飛。
一曲無聲畢,錚錚似高山流水,未語已歌。
他最後伸展雙臂,劍身無限拉長劍意,直直飛過梨樹暗影,指向那唯一炙熱的陽。
劍尖一點光,如火星凝結。
收劍,一切冷卻歸於風聲。
胡碟靠在窗邊,頭輕輕搭在窗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