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陣風在遲宥麵前堪堪停住,搖著他的頭發晃了幾晃。
遲宥抬眼,凝視著對麵的那位。
那人邁著四方步慢悠悠從遠處走過來,舉著右手放在嘴邊,左手拎起那張輕飄飄的黑影,朝兩人說了句,
“讓兩位施主受驚了,阿彌陀佛。”
遲宥似乎情緒不太好,
“你不是個道士?”
那人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玄黃色的道服,輕輕一笑,
“貧道學的比較雜,阿彌陀佛。”
遲宥扯起嘴角,
“有意思。”
那人轉過來朝遲宥鞠了一躬,
“這位施主,小心氣大傷身。”
“學那麼雜,還是你小心最後什麼都學不到的好。”
“阿彌陀佛,感謝施主提醒。”
好在沈榆情緒穩定,
“這位……”
“阿彌陀佛,貧道法號空。”
“空師傅,您是在這裡可是雲遊麼?”
“並非如此,貧道實際上已經死去了很多年了,隻不過貧道的靈魂被困在了這裡。”
沈榆聽他的話有些驚異,畢竟一個人死了,靈魂還被困在原地如此長的時間,按理來說是不會記得什麼東西的,
空師傅接著說,
“我知你二位並不屬於這裡,並且來這裡的目的貧道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遲宥麵無表情,
“看來您今天是故意等在這裡的。”
“是這樣的。”
他似乎猜到了沈榆的疑問,又說,
“阿彌陀佛,貧道學的雜,算卦也是會一點,貧道在此處雲遊前就已經算到貧僧命裡注定有這一劫,但若貧僧挨過這一劫,貧僧自能成仙。”
沈榆笑了一聲,看向遲宥,
“喔,專業撞了。”
遲宥自然的接下話茬,
“都說算卦不能算自己,既然先生對此行如此精通,我倒也想見識見識先生的技藝。”
空師傅笑著搖頭,
“這可是損氣運的事,小心您為了改命反而落入命運的圈套。”
遲宥麵不改色的看他,
“看來是先生技藝不精。”
“阿彌陀佛,”
空師傅抬起頭來看他,
“那就多有得罪了。”
遲宥點點頭,翻出手掌給他看,那人看了一會兒,深深皺起眉,看表情應該是沒有參透其中的道理,兩人又等了一會兒,幾乎到了遲宥要不耐煩的地步,空師傅終於開口說話,
“施主,你想要的都會得到。”
遲宥哼笑了一聲,不做回答。
空師傅抬頭和他對上眼,
“我看施主命途多舛,況且道法自然,佛法中說萬物相生相克,以此推論出‘舍得’一詞,這注定你想要保護一些東西就一定會失去另一些,但施主請放心,這東西在你眼中大概不如你想要保護的重要,你身上擔著責任,最後你也不會辜負。”
“看來我命挺好。”
空師傅卻搖搖頭,神情嚴肅,說,
“不算。”
遲宥將手抽出來,神色自然,一句“借先生吉言”結束了對話。
“好吧,那貧僧就領二位施主去尋那位老爺子的靈魂吧。”
沈榆打趣,
“離開這裡是不是還要打敗那位娘娘?”
“不必,她不在這裡,你們將老爺子帶出去,沿著來時的路自然就能離開了。”
遲宥起了疑心,
“那既然這麼簡單你為什麼幾百年還困在這裡?”
“阿彌陀佛,貧僧自困囹圄自然有貧僧要渡的劫。”
沈榆問,
“那位娘娘真的不在這裡嗎?”
“見與二位有緣,貧僧就再點撥幾句,她的目的始終是那位,阿彌陀佛。”
沈榆聽著話,麵無表情的盯著某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遲宥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行了,你家小薑福大命大,況且還有鹿川年守著呢,你擔心什麼?”
沈榆轉眼看他,順手將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撥下去,
“就是感覺不對勁,誰知道呢。”
彼時,薑貝子正打著盹,手撐在下巴上磕了幾下頭,從一場堪稱混亂的夢中逐漸清醒過來,迷迷糊糊之間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閨女,閨女。”
她睜開眼,四周忽然恢複寂靜,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內沒有開燈,隻有幾盞蠟燭搖曳著火光,池夏正站在祭壇前,拿著桃木劍盯著沈榆遲宥的一舉一動,火光將她的影子投在牆上,
薑貝子困得腦子有些昏,剛開口發現自己嗓子啞的不行,
“現在幾點了?”
“三點十五。”
薑貝子甩了甩頭,企圖讓自己儘快清醒過來,輕聲問,
“你要不要也來睡一會兒?”
池夏撇嘴,不客氣的吐槽,
“你是真能睡啊,不是說輪班的麼?”
薑貝子沒話說,停了幾秒,認真的道歉,
“不好意思,你剛剛應該把我喊起來的。”
池夏倒也沒有咄咄逼人,估計真的是累了,她捏了捏眉心,將手中的桃木劍遞過來,一邊往椅子上坐一邊叮囑,
“你要看好他們了,守住祭壇上的這三盞燈,保證它們不會滅,否則他們的靈魂會找不到回來的路,後期有任何你覺得解決不了的問題都可以把我喊起來,我隻睡一個小時,一小時後你把我喊起來。”
又補充道,
“哦還有,有些惡靈會幻化成你熟悉的人的樣子,記住不要被他們蒙騙了,你隻需要記住一點,這一片都被我們清場了,不會有人來就對了,至於來的,都是鬼。”
薑貝子站起身,忙不迭的點頭。
她這麼一說,自己心裡還真的有點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