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六月八,正午十二點十五分。
汕城的這個夏天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熱,
尤其是這個時間。
地表溫度直逼四十,狗子燙的腳不沾地,空氣中偶爾被人匆忙走過帶起來的一陣風的小旋渦都是恨不得燒死人。
邪祟都懶得現身的正午,
薑貝子就是這個時候舉著張銷售樓盤的硬紙板夾著一張招聘信息擋住半麵臉站在了汕城長江路的某個巷子口。
薑貝子父母雙亡,長相雖不驚豔也稱得上婉約清秀,就是性格格外內斂委婉,自小由爺爺奶奶撫養長大,因為老一輩也重視學習,即使是薑貝子這種腦子遲鈍點的,但到最後還是讓她混上了個大學,
她目前就讀於一所二本末流院校,雖然學校一般,但學費實在算不上普通,一年一萬多的學費加上吃穿住行,即使申請了貧困生補助暫時免了學費,但如果想繼續上學加生活,薑貝子隻能選擇半工半讀。
偏偏碎銀幾兩,壓彎世人脊梁。
薪酬頗高的招聘就是這時候落進為錢發愁愁更愁的薑貝子眼裡的,
因為薪酬高得很,薑貝子立馬豬油糊了心,秉承著先到先得的思想當即單槍匹馬就闖進了這個地方,
隻要錢到位,性格內向也算不上問題。
到了地方薑貝子才開始後怕,但公交車加上出租車費實在讓她萌生不了打退堂鼓的念頭。
總不能花了錢,什麼事情都沒辦到。
她要找的地方蠻偏,出租車到了個巷子口就把薑貝子撂下了,
“到了啊,35,支付寶還是微信?”
司機偏過頭來看她,指了指放在座位中間的碼,
“要掃支付寶就反過來。”
幽深陌生的巷子裡有風,薑貝子剛好的打著車窗,涼颼颼的,迎麵就澆了她個透心涼,
薑貝子看著幽深的巷子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周圍人來人往,但唯獨這條巷子沒個人影,
她踟躇了會兒,做了做心理準備,問,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是?”
司機把窗戶搖下來,火機“呲嚓”了幾聲後才點燃了一支煙,
“82號從這裡進去哎”
薑貝子磕磕巴巴的繼續說,
“師……師傅,能……不能把我送到82號啊?”
司機很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反問一句,
“這都是巷子,車怎麼進?”
薑貝子有個被動技能——看人臉色,對於這個技能,以她多年實操,這個技能被她用的爐火純青。
現在司機已經非常的不想搭理她了。
但現在下了車,她肯定不知道怎麼走,“啊”了一聲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問,
“……師傅,那您能告訴我82號具體怎麼走嗎?”
司機深吸了一口煙,眉頭皺著連一起,語氣算不上好,硬邦邦的,直直盯著薑貝子,
“直走,到了巷子口往西轉,轉到一個超市,接著往南繼續走再……聽明白了嗎?還有其他問題嗎?”
“再”後麵的話薑貝子就聽不清了,他說話實在過於劈裡啪啦,再說,作為一個連東南西北的分不清的成年人對上這麼一個強硬態度就生生把薑貝子頂到嗓子眼的那句,
“您能不能幫忙指一下哪裡是西”
和
“不好意思,我沒聽清,能不能麻煩您再說一遍”
說出來的勇氣瞬間掐滅了,
她禮貌的朝司機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後付款下車,站在巷子口懵逼一氣嗬成。
在智能地圖導了幾次都沒導明白,同時薑貝子又不好意思找個陌生人問路的情況下,終於,那塊鍍金的“長江路82號”的牌子像個慈悲為懷的救世主一樣出現在她麵前,
霎時間薑貝子感激的都想哭,
但是因為陽光太烈,牌子除了樹蔭蔽了的其他地方都在反光,所以薑貝子暫時收起眼淚仔仔細細的觀察了一會兒,拿手蓋上投下陰影,
借著陰影薑貝子才看清了門牌,門牌號下方端端正正的用楷體寫著“算卦”兩個大字。
還真是清晰明了。
薑貝子往旁邊挪了一步,以一種相當怪異且上不了台麵的姿勢扒著牆站在門口往裡看,
院子裡麵左手邊豎劈出來個階梯狀的水池,後麵種著一排柳樹,右手邊是個被砍斷的木頭樁,木頭樁上歪歪斜斜的掛著個牌子,大概是介紹樹的品種,中間就是一幢古色古香的建築,
薑貝子正眯著眼仔細往裡瞧,忽然覺得肩膀上重重一沉,
“你偷偷摸摸看什麼呢?”
那聲音離的極近,薑貝子循聲朝左邊看過去,一張臉出現在她肩頭,薑貝子被嚇得狠狠抽了一下,捂著嘴一跳跳的很遠,
那女人也被嚇到了,叫了一聲,
“乾什麼乾什麼?”
薑貝子慌慌張張的掃了一眼確定地上有影子,才又驚魂未定的看過去,麵前是一個女人,她穿了一身深色的套裝,擦著低飽和色的口紅,一雙狐狸眼掃過來,此時眉眼間雖染上些驚愕,卻也不降氣勢,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薑貝子平常見了就會躲著走的那種人,
“薑貝子?”
薑貝子哆嗦了一下,也不敢問為什麼她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啊?”
那個女人上下掃了她一眼,說,
“池夏,跟我進來吧。”
薑貝子跟著人進了大門,小心翼翼的穿過橋,池夏朝著屋子抬抬下巴,
“你自己進去吧。”
薑貝子低低朝人說了句謝謝,不知道池夏聽沒聽見,反正指了方向就離開了,
站在門前麵,薑貝子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天氣熱加上薑貝子此時的極度緊張,她都不知道背上的衣服塌濕了沒有,她背手把貼在身上的衣服拉開,抖了抖,
就在薑貝子顫抖著曲著兩根手指準備去敲門的時候,裡麵傳出來一聲,
“直接進來。”
嗓音懶洋洋的卻奇妙的給人一種清涼的感覺,
薑貝子聽到人聲音後背瞬間僵直,後麵又莫名感覺到有些窘迫,她伸手推開門,因為猜到說話的人大概是這裡的老板,所以進去之後在還沒有看到人的情況下,迅速朝著屋內中間的位置低頭、彎腰、道一聲:“您好,薑貝子,我是老板”
這是出的哪門子洋相!
薑貝子感覺臉上要燒起來了。
房間裡沉默了大概幾秒鐘,就聽見有人實在不算克製的笑了一聲,
“薑貝子?是來應聘的?”
薑貝子沒時間理解為什麼在自己沒有提交任何一份請求麵試的前提下屋主知道自己是來應聘的,她隻能半天憋不出來一個“嗯”然後詐屍樣的連連點頭。
屋主走到她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薑貝子滿臉通紅的抬起頭,就看見麵前是一個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