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充足的丹藥,比如紮實的根基,比如平靜的心緒……
當然,從實際情況來看,顧旭在修煉過程中,一直表現得比陳濟生想象中更加穩健。
所以此時此刻,當看到這塊磨刀石的時候,顧旭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徑直走上前去,“謔謔謔”地磨起斧頭來——用石頭粗糙麵打磨斧頭的卷口和鏽跡,用光滑麵使得斧頭更加鋒利。
這塊石頭似乎帶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使他手中的斧頭很快變得煥然一新、寒芒閃爍。
接下來,就該去砍柴了。
但顧旭並不懂得任何砍柴的技巧。
驅魔司藏書閣的書籍,大部分都與修行相關,根本不可能教他像砍柴、種田、養魚等等之類凡人所做的事情。
就在這時候,鬆林深處傳來粗獷嘹亮的山歌。
顧旭抬起頭來,也看見了那兩個扛著斧頭、背著木柴的樵夫,正大步流星地穿行在這濃蔭蔽天的鬆林中。
乍一眼看上去,那是兩個毫無修為普通人。
“可問題在於……在這與世隔絕的嶗山上,怎可能會有凡人長期居住?”顧旭立即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更何況,二十三年,山下的村民都在神秘大屠殺中不幸遇難。”
他很快得出結論這兩個村民,大概率跟白胡子老道人一樣,隻是幻像罷了。
緊接著,他又開始思考空玄散人製造出兩個樵夫的幻像,又有何用意呢?
片刻後,他心頭便有了答案。
他徑直向兩名樵夫走去,朝他們禮貌地拱手行禮,同時聲稱自己是第一次砍柴,手法有些生疏,希望兩位樵夫能夠提供一些指點。
兩位樵夫爽快答應。
他們一人做示範,一人做講解。
他們告訴顧旭,砍柴這件事情看似簡單,其實有很多不容忽視的細節。
比如,握斧頭的雙手不能握得太緊,因為在劈柴的過程中,會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形成反彈,會把虎口震得發痛——但如果把斧頭捏得送一些,反彈力就會輕一些,不會傷到自己,又能節約力氣;
比如,劈柴時如果遇到樹瘤,那麼還得反反複複地多劈幾次才行,因為樹瘤通常會很硬;
比如,當砍下木柴、需要分割樹段的時候,得先把樹段樹立起來,蹬開馬步,再操起斧頭將其分解——馬步一定要蹬好,雙腳不能並得太攏,否則如果斧頭劈空,就會傷到自己的雙腳或是身體其他的部位;
再比如,一截木柴的長度最好不要超過五十公分——不論是長了或是短了,都不好放在土灶裡燒火;
……
兩位樵夫的話語讓顧旭收獲頗豐。
憑借“博聞強記”,他把樵夫所說的這一切技巧都牢牢地記在心中。
樵夫在講解完這些技巧後,就再度唱著山歌、飄然遠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顧旭的視野儘頭。
顧旭握著斧頭把柄,望著身邊蔥綠的草木。
他忽然想起陳濟生曾對他說過的另一句話“修行的道路,永遠都不止有一條。”
正確的方向,勝過盲目的奔波。
再加上顧旭的時間實在有限,他必須在三十歲前修到聖人境界。
他往往會在修行的過程中,去努力尋找最優解。
想到這裡,他微微一笑,遵照著兩名樵夫的指點,開始劈柴。
他的動作起初有些生澀,但很快就變得流暢起來,舉重若輕。
他身邊堆著的柴火長短一致,切口光滑——至少從賣相上,要比“白虎”蘇笑胡亂砍的那些好看得多。
…………
嶗山之巔。
一陣冷風吹過。
濃稠的雲霧開始湧動,仿佛大海的波濤一般。
站在古樓門外的兩名小道童依舊在討論著登山的年輕人們。
黑衣小道童麵無表情地說道“仙師曾經說過,從劈柴這件簡單的事情上,能看得出一個人對於修行的態度。事實果然如此啊!”
白衣小道童回應道“師兄說的沒錯。那個漂亮的女人資質不錯,就是機心太重。如果仙師還在人間,一定不會喜歡她這樣的人的。”
黑衣小道童接著說“那個用劍的年輕人,倒是個有毅力的人。隻是在他的心裡,似乎隻有他自己的道,卻裝不進彆人的東西。”
白衣小道童道“師兄說的對。他或許能夠成為一名成功的劍修,但並不是一個合適的傳承者。”
黑衣小道童說道“其實,仙師也曾說過,如果一直走彆人走過的道路,有機會成為一名強大的修行者;但是若要成為聖人級的強者,那就必須走出自己的道路。
“這個年輕的劍修,如果真能沿著他的路一直走下去,說不定真能有一番作為。”
白衣小道童“對了,師兄,對於那個容貌英俊的符修,你如何評價?”
黑衣小道童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道“他目前所做的一切選擇,都是仙師希望看到的;如果仙師還在這世間,應該會很欣賞他。”
白衣小道童皺眉道“可是,師兄,他身上牽扯了太多的因果——讓他繼承仙師遺留的東西,不一定是個正確的選擇。”
黑衣小道童反駁道“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們隻需要按照仙師的交代做事,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真的登臨絕頂,那麼他就是最好的繼承者。”
白衣小道童歎了口氣“師兄說的對。”
…………
第一個完成砍柴任務的人,無疑是上官槿。
她背著兩捆柴火,來到鬆樹下閉目休憩白胡子老道人的麵前。
白胡子老道人睜開眼睛,看了看她沾著泥土與血汙的黑色長袍,又看了看她那張乾淨明麗的臉龐,淡淡道“我讓你砍的柴火,你都弄好了?”
上官槿點了點頭,把木柴乖巧地放在老道麵前的地麵上。
老道人皺起眉頭“這些木柴……應該不是你自己劈的吧?”
上官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為我不太擅長這件事情,所以請了彆人幫忙。”
老道沉吟片刻,評價道“你是個很聰明的人。隻是,我一向不喜歡過分聰明的人。”
話音落罷,整片鬆樹林——連同地上的木柴、上官槿手中的斧頭一起,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上官槿被封印的真元,也重新在她體內澎湃湧動。
隻是這時候,她發現自己前方的登山道路突然中斷。
道路儘頭,是高高的懸崖。
懸崖底下,是無邊無際的東海。
再也沒有通向山頂的道路。
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白胡子老道那句“我一向不喜歡過分聰明的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那句話,相當於宣判了她的失敗。
她的腦海中忽然一片空白。
不知不覺間,她再次抬頭望了眼那雲霧纏繞、遙不可及的嶗山之頂,隻覺得眼眶有些濕潤。
她知道,或許自己永遠都沒有機會去那裡一睹絕巔風光了。
“唉,隻希望我們‘神機營’不要在此全軍覆沒吧!”上官槿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微笑,默默心想。
想到這裡,她轉身沿著來時的路,朝著山下走去。
仙緣就此化為泡影。
…………
在下山的路上,上官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那是襄陽陳晏平。
此時他遍體鱗傷,跌坐在路邊,看上去麵如死灰,眸子中沒有絲毫神采。
當上官槿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他抬起頭,有些驚愕地說道“上官大人,您竟然也失敗了?”
上官槿笑了笑“登臨絕頂……哪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容易。”
ps4600字大章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