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收監候審,國子監祭酒丁廉罷免!”牙一咬,心一狠,首輔孔照給出了他認為最狠的處罰。
剩下的三位閣臣,很有默契的起身附和。
承輝帝端坐著斜視諸位閣臣,臉色凝重冷峻:“當街羞辱毆打當朝二品大員,形同謀逆,證據確鑿,死罪!”
眾閣臣大驚失色,中書舍人記錄的筆頓住,墨水滴落紙上。
“陛下,萬萬不可啊!”梁道遠第一個跪下求情,他是真的被嚇壞了,就這點事情要殺人?
“陛下,眾監生罪不至死!”郭衍也隨後鄭重下跪。
潘季馴歎息一聲:“陛下,剝奪功名,流放即可。”
眾人把視線對準了孔照,首輔大人閉上眼睛,仰麵時胡子微微顫抖,緩緩下跪:“陛下欲置嶽尚書於無立錐之地耶?”
這個時候,首輔孔照的老辣之處,彰顯無疑,比起其他三位,無疑高出一個段位。
見承輝帝麵色稍緩,孔照又道:“陛下,大局為重啊!”
什麼是大局?孔照的理解,承輝帝要文治要武功要身後名,這就是大局。
沉默良久,承輝帝的怒氣也從頂峰稍稍落下一些,冷冷的開口:“都起來吧!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隻能說開口就要殺人的承輝帝給內閣諸公嚇壞了,聽到鬆口後,眾人想起來發現沒力氣了。
好在內侍過來,扶起諸公,重回位置。
“請陛下放心,三司會審,明正典刑,絕不姑息!”孔照趕緊釘死這個結論,免得承輝帝反悔,又要殺人。
大周雖說沒有所謂士大夫共法,但有功名在身的人,不是罪大惡極,絕不死罪。
這是科舉製度誕生至今的慣性,是特權階-級的具體表現之一。
出發在外的賈璉,並沒有耽誤他知道京城發生的事情,就在營地內,與參謀處以及各級將令開會總結一天行軍得失的時候,消息傳到。
明麵上賈璉沒當一回事,示意眾人繼續總結。實際上,表麵平靜的賈璉,心裡在默默的判斷這個事件背後的意義。
四位內閣大臣都跪下了,才算求來一條生路。可見承輝帝當時的雷霆之怒有多麼的駭人。
從結果看,承輝帝是妥協了,但也意味著正在醞釀下一次的風暴。以賈璉對那幫文人的了解,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信?看看五人墓碑記!明明從法理上,國內的礦山都是皇帝的資產,民間開采不交稅就算了,來收稅還要暴力抗稅。
幕後黑手在得利之後,還要寫文章潑臟水。
對於一個現代人的思維而言,不交稅還得了?
同樣還是這些人,在清朝的刀子麵前,跪的那叫一個利索。
都是為了利益,非要扯一杆【大義】的旗號。
此次也一樣,事情明明很簡單,內閣舉薦,皇帝任命的兵部尚書當街被圍毆,對虧沒還手,不然就是互毆。
事情的走向與賈璉的判斷差彆不大,被轉送到刑部大牢的沈烈等人,晚間住上了乾淨的單間,酒席也送了進去。
更離譜的是,外麵有人花錢請歌姬進大牢陪酒。
民間的報紙也在傳,沈烈等人是所謂的義士。他們的行為反抗不公,非但無罪,反而有功,朝廷應該嘉獎。
還在影響力巨大的《民生報》有專門的報道,並且扒了這些人的老底。為首者沈烈,父親是當地大地主,家中有良田三萬畝,兩個叔叔一個是江西按察使,一個是江北省提學。此二人與當朝次輔為好友。這樣一個人,享受著國家製度帶來的便利,卻將個人權利置於國家法律之上,率眾當街毆打當朝正二品大員。試問,人人皆如此,國法何在?再問,當朝二品大員都敢當街毆打,庶民如何?
一個還沒正式文官的監生,就敢對國家人事任免指手畫腳,暴力阻攔,形同謀逆。
這樣一個人被關在大牢內,住單間,有酒席,有歌姬陪伴,並且被龍禁尉抓了個正著。
這樣一個人,居然還有人在外麵為他唱讚歌。
因為《民生報》的報道,導致京城的輿論風向有所改變,不再是一邊倒的為沈烈等人洗白。
隻能說廣大的普通百姓,還是有樸素的正確的價值觀的。
市井之間的議論,漸漸的朝著對監生不利的方向發展。
三司會審的事情,本該越快越好,但是被有司拖延了下來。
對此,承輝帝並沒有表態,而是安靜的看著下麵大臣們的表演。
現代人賈璉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這個局麵,這不就是等熱度過去麼?先拖著,過了一段時間,百姓就忘記了。
民間沒動靜,官場的動靜不小,各省官員不斷上奏為沈烈等人求情,沈烈的兩個叔叔,倒是上奏請罪了。
文官們也沒再抓住嶽齊的事情不放,而是紛紛上奏,為沈烈等人求情。大概意思就是那一套,士人理應優待。
乾清宮內,承輝帝的又一個夜晚來臨時,麵對堆積如山的奏折,麵帶冷笑:“裘世安,都看見了吧?”
裘世安非常利索的將這些奏折收起來,示意抬下去,留中不發是吧,放一段時間,冬天好引火用。
裘世安用行動說話,既不為沈烈求情,也不落井下石。沒態度的意思就是,皇帝說啥都是對的。
“哼,朕倒要看看,三司如何審理此案。”承輝帝咬牙切齒的樣子,說明此事沒過去。
“對了,賈璉到哪了?”承輝帝見裘世安還是沒接話,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