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閣大臣們本來都想先看看的,皇帝一開口,全都閉嘴,心裡都跟幾十隻貓爪子撓似的癢癢,同時也有點不安。
承輝帝接過後,飛快的看完,忍不住嘴角上翹,不愧是狀元之才。就是這文字,太白了一點。白就白吧,好理解,不易執行出錯。
皇帝看穿,傳給孔照,首輔看了沒太大的問題,鬆了一口氣,不過心裡也在吐槽,還狀元呢,這文字太丟分了。
梁道遠接過看了看,也覺得沒問題,忍不住開口吐槽;“賈大人狀元出身,為何行文總是如此淺白?”
賈璉沒好氣的回懟:“次輔大人為官多年,難道不知上麵的規則越淺白明確,執行越輕鬆麼?規章製度是給人看了執行的,駢四儷六讓下麵的小吏和百姓如何明白無誤的理解?將來執行出了問題,算在誰的頭上?如此淺顯的道理都不明白,不知道梁相如何足做的次輔,自請乞骸骨吧,免得留下不小心胡說八道,丟的是朝廷的人。”
梁道遠最得意的就是他的文采,沒想到被賈璉一通擠兌,竟然無法反駁,氣的麵紅耳赤時,郭衍又補刀:“賈大人言之有理,公文當淺白,避免下麵誤解,此太祖訓誡也!”
可惜,賈璉沒繼續下刀子,平靜的看一眼郭衍後,默默的坐下。
眼看氣氛有點僵持,接待費用的事情難以定下,潘季馴起身道:“費用之事,延舊製即可。”
承輝帝指著補充細則:“先看完再說!”
郭衍奪過補充細則,仔細看完後,確定沒有理解錯誤,轉給潘季馴。
潘季馴看完後,默默的放在內侍手裡的托盤裡。
賈璉見沒人說話,開口道:“上一次接待法蘭西使團,所需費用大半出自內帑。以在下之見,此非榮譽,實為百官之恥。我等為官不能為陛下分憂,還要讓陛下出內帑為國辦事。試問各位,讓爾等掏腰包為國家辦事,願意麼?”
“豎子無禮!”梁道遠拍案而起,以手指賈璉。說無禮的理由,大家都知道,賈璉用了【爾等】一詞,這是蔑稱。
賈璉嘿嘿冷笑兩聲,齊聲道:“梁相,上一個拿手指下官的同僚,你猜猜他結果如何?”
不等梁道遠回答,潘季馴怒吼一聲:“彆吵了,公事彆把私人恩怨摻和進來。接待使團所需費用,延舊製。隻是回贈國禮,請陛下破費。”
和稀泥,一團和氣,這是潘季馴的一貫作風,和光同塵嘛。
賈璉聽了也不說話,隻是笑眯眯的看著孔照,那眼神彆提多惡心人了。
孔照被看的非常的不舒服,他很清楚賈璉的意思,身為首輔,為何如此沒有存在感呢?
“陛下,潘相所言極是,微臣以為可行。”孔照站出來支持潘季馴,這就是兩票了,郭衍有心反對,考慮到梁道遠肯定作對,默默作罷。
賈璉卻站起道:“諸位閣老,如何給外使回禮乃內閣的本分,官員拿的俸祿皆為民脂民膏,就是乾這個的。陛下是否願意為回禮增輝,那是陛下的事情,而不是各位隨意替陛下做主的理由。”
一句話給內閣四位大臣都裝進去了,賈璉之勇,令人現場記錄的中書舍人們瞠目結舌,手下不停的記錄下這精彩的一戰。
偏偏這句話的殺傷力太大了,一個替陛下做主的帽子,是個官都不敢戴上。
四位閣老選擇了沉默,沉默啊沉默,沉默是中午的心裡默默畫小人詛咒。
“賈璉,坐下!”承輝帝厲聲嗬斥,賈璉乖乖的坐下。
四位閣臣被賈璉開嘲諷的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就麻木了。
孔照帶頭站起,衝皇帝行禮:“陛下,臣等不能為陛下分憂,有罪!”x4。
承輝帝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些內閣大臣,他也麻木了,每次都是這套,知道自己有罪,就是不該對吧?覺得朕離不開官員的輔佐對吧?
“行了,都坐下。此次接待外使的任務,賈璉全權負責。嗯,暫掛一個鴻臚寺少卿的名,所需費用鴻臚寺做預算送審核,通過後戶部儘快撥款。不可耽誤大事,誰丟了朝廷的臉麵,誰給朕撿起來。散會後內閣草擬任命上呈!散會!”
承輝帝一臉不悅的起身就走,實在是不想繼續看幾位閣臣的老臉了。
事關內帑,承輝帝心裡就沒法舒服。不知道這幫官員是怎麼想的,每次有點事情都請開內帑。
承輝帝也不是小氣的人,涉及到軍國大事,內帑的銀子哪次不是流水一般的出來?該花的錢,皇帝真不吝嗇。
當初的西域平叛,到現在的西北草原賊寇入侵,皇帝都沒少掏銀子。這幫文官倒好,養成習慣了,這點小事也出內帑!
其實承輝帝也很清楚,動不動請內帑的根源,還是在於文官集團的初衷,就是最好彆有所謂的內帑。
初衷很好,問題沒法實現。哪個皇帝都會抓住內帑不放的,不然真出點啥事情,戶部銀庫空蕩蕩,真是要急死人的。
賈璉之所以發飆,就是因為承輝帝不是個小氣的皇帝,所以才跳起來騎臉輸出。
郭衍很客氣,他身為閣臣,想騎臉輸出是不可能的,他能對梁道遠出手,卻無法對整個內閣出手。
同為帝黨,郭衍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好氣。
承輝帝走後,孔照看了一眼賈璉道:“本相口述,賈大人執筆如何?”
賈璉很乾脆的拒絕:“自己給自己寫任命文書就很丟人了,還是個臨時的差事,更丟人。”
這話說的孔照也樂了,作為老江湖,孔照知道很多事情做不得數,在內閣開會吵架,屬於常規操作,隻要不下死手,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
倒是梁道遠和郭衍之間,大概是要分出一個死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