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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四十分鐘的車程,他們終於看到沈吾安出租屋的院牆。
周森掃了兩眼,詫異地“嗯?”了聲。
沈吾安立即問:“怎麼了?”
周森沉默一瞬才說:“你出發前沒關院子的門?”
“關了。”沈吾安肯定地回答。
答完才反應過來周森話裡的意思,急忙定睛去看院子的門。
開著!
她的心瞬間往下沉,糟糕的預判油然而生,心跳跟著變快。
正心慌意亂地胡亂猜測,左肩被周森輕柔地拍了拍。
沈吾安轉頭去看他。
周森有條不紊地把車停在院牆對麵,方才匆促間往院牆裡看的那一眼,基本已證實他們心中的猜測。
他對她笑了笑,把最壞的結果用淡定的語氣直接告訴她:“可能遭賊了,樓下工作室的門也開著。”
沈吾安毫無心理準備,驟然遇到意外,她臉上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彆怕,我陪你去看看。”他溫和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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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比沈吾安預計的更糟糕,樓上樓下皆如龍卷風過境般一片狼藉。
所有櫃子櫥門都朝外敞開,抽屜被人從櫃子裡抽出,和各類物什衣物一起扔得遍地都是。
沈吾安的房子裡沒留什麼現金,除了珍藏的藥香製品外,唯有客廳的電視機是最值錢的。無物可盜的竊賊們大概是惱羞成怒,砸碎了電視屏幕不說,還翻出洗衣液潑灑在沙發,床品,地毯和牆上。
若隻是這些,沈吾安尚能接受。房間亂了,收拾乾淨就好。沙發地毯臟了,洗乾淨也會沒問題。
問題是那些被折斷踩爛的藥香製品和泡在清潔液裡的精選香材。沈吾安把這些視若珍寶,現在這些全被毀了。
她站在一片空白中,聽到耳膜內失衡的心跳突突直響。無能為力的憤怒和茫然驟然把幾年前的畫麵殘忍地扯回她的眼前,記憶與現實交疊著如浪潮般一陣接著一陣衝擊她。
在陰雨中粘結成坨的黑色灰燼,垂死掙紮的零星火點,被砸得四分五裂的收納盒,還有自以為是咄咄逼人的勸誡。
那些未曾被妥善處理的情緒和傷口再次赤裸裸地袒露在空氣中,困住她的自若和坦然,教她無法動彈。
她什麼也做不了,每次都這樣,連歸責都找不到落腳點。
她隻能接受,可她偏偏無法接受。
沈吾安逐漸覺得缺氧,軀體本能促使她急促地往體內吸氣,卻仍舊不夠。她很快聽到自她的嗓子裡發出的尖銳的抽氣音。
“安安。”一雙手用力地錮住她的雙臂,沉穩有力地呼喚她的名字:“安安!”
沈吾安回過神。
麵前站的是周森。
他扶著她的雙肩,彎腰與她平視,堅定地自視她的雙眼,像是要把力量傳遞給她:“深呼吸,跟著我的節奏,一。”
他示範了一個標準的深呼吸。
沈吾安不得要領地配合他,眼神卻不自覺的閃爍晃動,像是又要陷入糟糕的情緒中。
周森的目光緊緊鎖著她,不讓她轉移視線:“二。”
沈吾安繼續跟著他的節奏。
“三。”
如此往複十幾次,她的呼吸終於在周森的帶領下回複正常,隻是臉色仍舊蒼白如紙,眼神同樣驚惶無措。
周森安靜地陪她站在淩亂狼藉的房間裡,從容和煦地與她對視。任由沈吾安毫無戒備地在他的眼神裡翻找寬慰和包容。
他用無聲的陪伴告訴她,沒關係的。
會過去的。
會好的。
你不是一個人。
有我在。
後知後覺的害怕和委屈終於逐漸蓋過憤怒和震驚,沈吾安動了動嘴唇,開口才發現嗓音啞得可怕,幾乎失聲:“都沒了。”
她說。
隨著這三個字,她的嘴角不能控製地往下撇,眼圈也跟著泛紅。
周森歎口氣,上前一步把沈吾安攬進懷裡,又情不自已地親親她的頭頂:“我陪你再做一次。”
“香材也沒了。”她的腦袋蒙在他的懷裡,聲音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