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珩麵露茫然,而後才覺出了鄭寒玉的意思,正欲開口解釋,鄭寒玉捂住他唇,眨了眨眼故意道:“陛下日夜為國事操勞,用藥滋補也是常理,我懂,我懂。”
元珩抬手捉住她捂他嘴的手臂,鄭寒玉敏捷地按住他的手,語重心長道:“隻是此法治標不治本,藥飲多了還有傷身之虞,陛下切莫飲鴆止渴啊……”
元珩急了,口不擇言道:“那分明是避……”
“避什麼?”鄭寒玉見他終於說了真話,緩聲問。
“避子湯……”元珩聲若蚊蠅。
“陛下喝避子湯做甚?”鄭寒玉大為不解,她隻知這世上有供女子避孕的避子湯,還有供男子喝的?且元珩喝這避子湯,是不願與她有孩子麼?
莫非元珩提防鄭家,不欲讓她生子,又忌憚阿兄,不敢明令她喝避子湯,便隻好自己偷偷喝……元珩這皇帝做的倒是有幾分憋屈。
元珩見身邊之人一會兒擰眉沉思,一會兒恍然大悟,看他的眼神戒備中還夾帶著幾絲同情,便知鄭寒玉又想岔了,他牽過被衾攏在鄭寒玉腰後,無奈道:“章太醫道你元氣不足,萬一有孕母體必然大損,而避子湯性寒,於你有害無益,我才向他討了這藥方自己喝。
“這藥……穩妥麼?”鄭寒玉狐疑道,她雖然感動元珩這般為她著想,可也擔心元珩若一個不小心將自己喝得斷子絕孫了,日後史書不會編排她無子又善妒罷……
元珩聽她此問心中一暖,他就知道鄭寒玉心中有他,故而溫言道:“阿玉不必擔心,我常年習武,雖是藥三分毒,但這毒性對我無甚影響。”
“那便好。”鄭寒玉點點頭,又指向元珩的左膝,“陛下總戴著這蔽膝,是舊傷未愈麼?”
她與元珩相處的時日並不長,但據她觀察,元珩便是晚間入眠時,也會戴著這蔽膝,他二人下棋時亦是如此。
元珩一愣,左手下意識撫上膝蓋。“並不是。”他搖頭道,“我彼時所受的傷並不重,如今步行騎射皆與從前無異,隻是陰雨天時常有隱痛,戴這蔽膝是為了禦寒。”
鄭寒玉放下心來,她今日累極,沒過多久元珩便聞見她入睡後均勻的呼吸聲。
不知何時殿外下起了雨,夜色已深,雨勢漸大,雨水從琉璃瓦上滾落,在廊廡飛揚的簷角下彙集,打在殿前的蓮花紋青磚上。
鄭寒玉睜開了眼,帷帳之中並非一片黑暗,帳外有燭光透過層層輕紗,因此鄭寒玉立刻便覺察到,元珩不在榻上。
她伸手觸摸身側,身旁被衾的一角已然微涼,元珩離開已有一會兒了。
鄭寒玉掀開垂落的帳紗,又小心翼翼地將帳紗放下,隻留一點縫隙——元珩正屈膝坐在窗下貴妃榻上。
燭光昏暗,而外頭雨聲嘈雜,因此元珩並未注意到鄭寒玉的動靜。
他麵容隱在黑暗之中,鄭寒玉看不清他神色,那條蔽膝被他解開拎在手中,而他似乎正垂目凝視著他曾經受過傷的左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