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穎慈單手撐著下顎,似笑非笑說:“大概吧,左右剩些餘黨,倒也用不上我們親自出麵。”
這人的注意一下子被轉移了,瞧著花穎慈的目光都有些泛著渾濁,他緩緩笑道:“常聽人說,這蘭乾的都護將軍容顏絕色、貌若天仙,比女子還要更甚,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就是不知......這樣漂亮的臉,在戰場上究竟是憑借什麼才贏得啊哈哈哈哈........”
極度令人作嘔的笑聲蔓延開來,帶著身居高位的藐視和肆無忌憚的嘲弄,意有所指的言論讓在場許多人都仿若看好戲般投來了視線,數道目光凝聚於此的一刻,花穎慈卻反而倏爾一笑。
“嗬。”花穎慈將酒杯輕輕放下,繼而緩緩吸了一口氣,側首抬眼看向那人,聲音絲毫未改,“閣下既如此好奇戰場,下次便一同前來觀戰就是。”
“哎,那有什麼意思?”這人笑著說,“不如就今夜,將軍親自為在下講述講述......”
“啪!”
酒杯碰地發出清脆的聲音,瞬間打斷了筵席的氛圍,也截斷了男人的話,這人看上去麵色陰沉了不少,十分不滿意地眯起眸看去:“小柏將軍這是怎麼了,連一個酒杯都端不住嗎?”
柏蕭鶴目光冷冷地盯著地麵上那盞精致漂亮的酒杯,隻覺得都邑的一切都無比惡心,無論是人、還是事。
四年前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如此,如今還是這般裝腔作勢。
濃厚的殺意從眼底蔓延,突然手臂一沉,柏蕭鶴順勢望去,卻見那隻手的主人衝著幅度甚微的搖頭,他鳳眼微微睜大,似乎在傳遞一句話。
為什麼?
為什麼要隱忍?為什麼不動手?為什麼,不殺了他?
後者也似乎了然了他的想法,微蹙的眉心舒展,輕聲笑說:“小孩。”
這就是差距。
邊疆與天子腳下權勢地位的差距。
皇權被架空,當今天下,以五世三公為首,中原十姓為輔,瞧不起地方豪強門閥,地方門閥又瞧不上邊城軍閥,再往下數則是無名世家,乃至最後的寒門子弟。
上層士族互相聯合,結成婚約,形成無法被人動搖的絕對權勢地位,收攬天下之財,地方之官。
而這其中,當屬都邑城,天子腳下,最是達官顯赫。
“忍一時,不忍一世。”花穎慈收回手,命身後侍從將那酒杯拾起,而後道,“小柏將軍甚少踏足中原,更不必說是都邑,如今天子腳下,尚有些緊張,望諸位不必介懷。”
“這怎麼會呢,隻要......”這人半分不知收斂,卻不想門外一道人影晃過,等到看清對方臉的那一刻,所有人皆紛紛起身行禮,“左將軍。”
來人視線半點沒分給旁人,直愣愣衝著主位走去,而後理所應當地趺坐,冷眼瞧著麵前站立的人,嗤笑一聲,說:“你還有心思在這說些有的沒的?”
熟悉的五官,多年未改的囂張跋扈,柏蕭鶴微微眯起眸,不著痕跡地看著來人,這人就是,周氏嫡三子,周和。
忍耐、蟄伏、盯緊獵物直到發現弱點的那一刻,廝殺撲咬到最後一滴鮮血流儘。
這是草原的狼捕獵時最常用的戰術,也是柏蕭鶴從小聽到大、學到大,幻化為本能的做風。
但顯而易見,再鋒利的爪子,在中原這些人的麵前,也不能肆無忌憚。
四年前荀諶入朝拜見天子之時,那是柏蕭鶴第一次,進入中原,然後就見識好大一場恃強淩弱的,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