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從周在身後幽幽道,“娘子跑什麼?慢一些,不要摔著了!”
棠梨回頭瞪了他一眼。
坐在樹蔭下許久,心情才平複下來。
清風拂來,撩撥光影,她遠遠能看見,盛大人忙碌的身影,在昏暗的室內來來回回。
一點微光,小窗如許,花香暗浮,她不由心裡空落落的,到底在跑什麼?慌什麼?
棠梨捧著燥熱的臉頰,覺得匪夷所思。
她過去也和同事扮過夫妻。同事還誇她演技精湛,可以直接改行當演員。
怎麼和盛大人假扮夫妻,就通身不自在呢?
“阿嫂”,娟兒見棠梨兀自摸著臉,可憐兮兮道,“我想娘親了,娘親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棠梨坐在樹蔭下的草地上,娟兒將頭伏在她的腿上,如同落單的小貓咪,抓著棠梨不放手。
“我還想哥哥一起玩,和阿黃一起玩!”
棠梨摩挲著她耳側的軟發,安撫道,“娘親很快就回來了,哥哥也會回來的。”
心裡卻充滿了惶惑。
從娟兒所言,大致可以推測,劉嬸子一家,古怪頗多,應當是他們都中毒了。
龍涎蠟中檢查出三種毒,隻有夾竹桃的毒素,會造成浸泡過汁液的人,出現手部過敏之症。並且點燃後,因中毒導致高燒不退,頭暈惡心,乃至視野模糊,暈厥抽搐...
再聯想到娟兒之前說,娘親扔了她的蠟,棠梨不由想到什麼,貼近娟兒的耳朵,輕聲問道,“娟兒,阿黃是怎麼死的啊?”
娟兒水靈靈的大眼睛,閃爍著明亮的淚光。
“阿黃貪嘴,啃了河塘邊的菖蒲,就一直嘔吐抽搐,夜裡就死了。”
她抹了抹眼淚,似乎覺得十分委屈。
“祖母第二天,就把阿黃給燉吃了,還說阿黃是老死的,他們所有人都吃了阿黃。”
棠梨撫觸的手,一時頓住了。
一切自相矛盾的地方,都明晰了。
劉福和劉根苗父子,作為夾棍除水的人,他們的手部出現過敏,證明當日熬蠟的水裡,被人摻雜了夾竹桃汁。
所以,熬蠟的人將袋子裡的殘渣,打撈到盆裡,運到外間讓他們擠壓出水時,他們的皮膚觸碰到稀釋的毒液,手上起了一些疙瘩。
而他們處理的二道蠟水,會凝結成低品質的蟲白蠟。
袋子裡的殘渣,卻不會立刻丟掉。
因著蟲白蠟珍貴,殘渣會倒進裝滿水的水槽裡,由工人用極密的漏網,撈出其間漂浮起的蠟花。
這些蠟花含有雜質,需要重新融化後再過濾,作為低級蠟出售。
而等到水槽裡的水,汙濁不能用後,廢水就會直接排掉,順著排水渠流到河塘下遊。
排水渠入河塘的地方,因著常年排除殘渣,會形成淤積。
娟兒每每就是蹲在那裡,揀出順著廢水排出來,並沒有打撈乾淨的細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