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骨觀心》全本免費閱讀
“那找醫工看過嗎?”
賈燭匠呷了口酒,關切的詢問著。
“看過”,劉根苗扒拉著飯,大口咀嚼完,有些憤恨不平道,“本來忙著沒空看,結果五天前,郭縣令調查蟲白蠟下毒一事,當日所有在蠟坊做工的人,全部被拘禁了起來,我和我爹也被關起來了,說是要等到京城的錦衣衛來了,再嚴刑審訊我們。”
盛從周心道,從京城發現龍涎蠟有毒,到如今錦衣衛到達益州,整整十一日時間,路上就用了將近七日。而五日前,眉山縣令郭睦,就知道了此事,可見盛京城中,有人連夜快馬加鞭,給郭睦通風報信。
盛從周也不意外,畢竟郭睦本就是李驄的門生,去歲冬天,因西北邊軍糧草貪墨一案,聖上處理了一批涉事之人。郭睦背靠李黨,自然也受到牽連,被貶職到了益州。
他在朝中有人,又野心勃勃,不甘久居此地,求功心切,才會拿著蟲白蠟做文章,想要討好聖上,儘快回京。
就是不知道這件事中,李家是否參與其中。
盛從周拈起杯子,輕抿了一口酒,聽劉根苗接著講道:
“可因著我和我爹,是在外間用夾棍夾蠟除水的人,並沒有下毒的機會,況且蠟坊裡人手不夠,又有族老替我們求情,那郭縣令便放了我們。隻是不許我們倆,再進內坊工作,如今隻能在坊外清理殘渣...”
他歎了口氣,似乎很不滿活計被奪走,卻也無可奈何。
“那郭縣令倒是問過胳膊上的疙瘩,還讓陳醫工檢查過,醫工說這是濕瘡之症,開了幾副藥,有一搭沒一搭吃著,除了有些癢熱不耐,也沒有其他問題。”
劉根苗的父親劉福,是個老實巴交,沉默寡言的男人,隻一個勁喝酒,滿臉通紅,麵上泛起薄薄醉意,眼神卻漸漸冷卻起來,眯著雲裡霧裡的塌眼皮,專注聽兒子講話,並不發表任何看法,恍若置身事外一般。
棠梨聽著劉根苗的描述,倒是覺得這個所謂的濕瘡,大約類似於現代的濕疹。人手長期泡在水裡,細菌感染導致皮膚發炎病變,出現水泡或者皰疹等。
不過,來眉山之前,棠梨就聽賈燭匠介紹過,蠟坊內的製蠟過程,大致由四個步驟組成,熬蠟,夾棍除水除雜質,蠟汁入缸過濾冷凝,以及最後由專業的燭匠,對成型的蠟團,進行造型加工和添加燭芯。
劉根苗和父親劉福,是處理第二個環節的人。
這個環節中,袋子裡的白蠟已經被熬化成水,負責熬蠟的人,將袋子打撈到大盆裡,拖到外間排渣的地方,由這些手持夾棍的人,手腳並用,將袋子裡殘餘的樹枝和廢棄物,拚命擠壓出水,這些水冷凝後,就會形成蠟團。
隻是,這個蠟團,質地渾濁,蠟質等級最差,通常加工後,在市麵上出售。
而進獻給皇室貴族用的蟲白蠟,則是初蠟水,反複過濾後,由最為純淨的蠟水,凝結形成的白蠟。
這種蟲白蠟,凝脂如玉,順滑細膩,質地堅硬,做成的宮蠟,品質最高。
如果劉福和劉根苗,是用夾棍夾蠟,擠壓除水的人,他們就沒有觸碰到進獻的蟲白蠟,自然,也沒有機會下毒。
隻是,他們光擠壓除水,手臂就嚴重感染濕瘡,那負責熬蠟的人,豈不是手部感染更為嚴重?
可劉根苗方才,並沒有提及其他人,也有感染濕瘡的。
棠梨心中疑惑,卻謹記著盛大人的交代,初來乍到,不要過多打聽。
正專注吃著菜,就見盛大人又給自己,舀了一碗芋圓粉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