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它們同時發生了,很難不讓人去想它們之間沒有關聯。助理失聯的原因可以有很多,反水,被控製,無論是哪一種,都表明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
他們在這座島上的保護傘在最需要的時候收傘了。
雷德蒙:“他們入侵了認證係統,人已經進來了,我派在一樓偵查的隊員剛剛才回來,防禦牆已經降下,他們現在被困在一樓,還能爭取一點時間。但一樓和大門偵查的電子眼全都被打掉了,很難說他們還有沒有後手。”
趙盾:“後手?”
雷德蒙:“他們可能隻是先遣隊。”
“打掉電子眼,也可以替後麵來的人掃清障礙——我們不再能知道他們的行進路線。而且我不覺得,隻是三個人,就有勇氣闖進這棟大樓。”
趙盾臉霎時白了。
如果後麵還有“千軍萬馬”,那麼他們現在要考慮的已經不是能不
能夠成功出逃,而是這些證據到底能夠指控他們到哪一種程度。
儀器設備、實驗體,他們是活生生的證據,但這些證據沒有文字證明,可以有很大的辨議空間。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不能夠留下任何文字證據。
每一條數據的用途說明都可能成為他們被審判時的催命符。
趙盾加快了塞文件的速度,但他已經無法再快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恨不得能替碎紙機也吃掉一部分文件。
“咚”!
一聲巨響。
房間門在雷德蒙進來的被打開了,聲音是個有縫就鑽的不速之客,明目張膽地從走廊的一頭傳到了另一頭,轟轟烈烈炸開每一個開著的房間裡還活著的人的心跳和頭皮。
趙盾看見斜對麵的房間門口也探出一個頭——那是另一名醫生,那個房間關滿了實驗體,兒L童的哭鬨聲隨著他打開的金屬門竄了出來,這一層樓頓時像油鍋一樣,炸得不分規矩。
“什麼情況?!”那個醫生從門裡擠了出來,順手將背後的門關上。
雷德蒙的臉拉得老長,趙盾看見他在一瞬間架起槍走出房門:“希望不是我想的那種情況。”
趙盾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情況。
他接著手忙腳亂地處理紙質文件,神思又一次在焦灼之中開始串聯。
一樓降下了防禦牆,防禦牆有三麵,一麵在T字型入口,兩麵分彆安排進入一樓的樓梯口。剛才聲音傳來的地方,似乎是樓道儘頭。
他們處在2樓。
趙盾腦子懵了一下,緊接著,他聽到了槍聲。
房間門仍然開著,樓梯裡沒有風,窗戶也都被堵死了,恒溫係統仍然在工作。
但他就是感覺冷。
而且從後背開始冷。
明明沒有風從房間門口進來。
他不敢回頭,機械地,沒有表情地繼續投喂“白紙黑字”,碎紙機吃得很開心,“嘎吱嘎吱”地,像在跟他講話。
他沒有回應。
站起身的時候,他的手開始發抖,抖落了兩頁紙,他爬到地上試圖把紙撿起來。
但因為手太抖了,撿了好幾次。
耳邊繼續傳來槍聲。
槍聲很響,尤其是在密閉的樓道之中。他有一點想站起來去把房間的門關掉,但他又不敢回頭。
他就是不敢回頭。
“咚”。他聽到了一聲沉悶的,跟槍聲與眾不同的節拍。
如果他人生到目前為止對於聲音的經驗管用的話,他猜應該是有人倒下了。
可能是入侵的人,也可能是他們自己人。
頭一次,他希望早就被他恨死的雷德蒙活著。
至少不要死在今天。
“滋啦”。
紙終於被趙盾從地上扣了起來,指甲碰到地板,發出了難聽的剮蹭音。跟外麵的聲音相比,這聲音那麼的微不足道,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得非常的清晰。
風吹草動,在這時候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碎紙機終於停止工作。
桌麵上的所有紙質文件都已經被清理完畢。
趙盾感覺自己渾身力氣卸了一半,又輕鬆,又軟,他憑借最後一點力氣衝到兩台正在處理數據的電腦前,屏幕上的白色彈窗已經抵達了最後刻度線。
快一點。
再快一點。
他整個人的精神都被這個屏幕攝住了,他坐在屏幕前,聲音,走神,都完全與他沒有了乾係,他隻是盯著數據傳輸的進度條,好像看多一眼,它就能走著快一點,那樣完全的,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他已經無法再插手的事情上。
“滴。”
彈窗閃了一下,屏幕跳出來一個新的更小的彈窗。
“傳輸完成。”
趙盾大口呼吸——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屏息,他將閃存盤扯了出來,就在這時,被剝奪掉處置權的感知器官又開始活躍。
“嗒”“嗒”“嗒”。
不規則的,毫無顧忌的,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逼近,來到他的後背。
一個冰涼的物體抵住了他的腦袋。
一個聲音從他的耳邊傳來:“傳輸完成?”
趙盾腦子裡的弦剛剛繃緊,就突然地崩掉了。
一個女人的聲音,很陌生,不屬於這棟樓裡任何一個他有過記憶的對象。
那個女人就在這時繞到了他的右手邊。
趙盾僵硬地抬起頭。
章馳落在屏幕上的目光很快轉移到了趙盾的手上。
她伸手扯過閃存盤。
揣進了自己的兜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