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為什麼偏偏要找上雷領先呢?A區有那麼多醫院,島府內部也有私人醫生,他為什麼要這麼麻煩,給雷領先資金,還躲躲藏藏,跑到B區來,定期接受手術……
這麼危險的事情,要獲得怎樣的回報,才能夠值得他這樣奮不顧身……
章馳腦中有什麼閃過。
閃電一樣,霹靂的火花帶起之前所有的疑點,串聯在空中燃爆。
——定期……
——“他是自願來垃圾島的。”
——“沒有朋友,沒見他跟誰走得近過。”
她舉起手中的那一片被透明口袋包裹起來的片狀人體組織,每一個方向都轉了一遍,最後停在了倒過來的角度。
上麵大,下麵小。
一個不甚規則,但很明顯的扇形。
讓人們主動去做一件危險的事,最大的可能是,不做這件事,會麵臨更大的危險。
“抓住你了。”她不自覺喃喃。
***
雷領先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流年不利過。
新年第一天,車壞掉了,他跑到修理店,被敲了一大筆錢,結果,車又壞掉了,重新找了一家店修車,人家說他車上的零件被替換掉一半。
他跑回去找人算賬,修理店的老板拿著槍問他想怎麼算賬。
他隻能忍氣吞聲。
他討厭垃圾島。
這裡每一個人都那麼討厭,魏易,監獄長,大法官,包括醫院的員工——他們一點也不忠誠、刻苦、勤奮,選擇了醫生這樣一份偉大的職業,還要為一點點績效和年終獎斤斤計較,一分一毛都跟他算得清清楚楚。
不懂得感恩。
明明是他養了這一幫懶漢。
他這麼聰明,這麼專業,在這個島上,要被一幫笨蛋和莽夫欺負,現在,監獄長又讓他擺正自己的身份。
不要試圖跟他拉關係。
什麼叫拉關係?分明是他先找上門的啊。他不就是過年的時候發了一條祝福短信嗎。
他怎麼能那樣惡意地揣測彆人呢,他也沒有開口要錢要好處……
好吧,他確實抱著這個目的。
真是油鹽不進。
下車的時候,雷領先狠狠地將車門砸了回去。
真是油鹽不進。
車停在離電梯最近的一個車位——這是他的專屬車位,當然,地庫有很多他的專屬車位,他想停哪一個車位就停哪一個車位。
不過他通
常還是喜歡停這一個車位。
能坐車,他就不會想要走路。
走到電梯口的時候,他突然聽見了腳步聲。
腳步聲來得很快,快到他還沒有反映過來從哪裡過來的,後腦勺就被頂上一個冰涼又堅硬的東西。
槍。
流年不利!
他迅速地舉起雙手:“我給錢!不要殺我!”
然後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不要錢,要你幫一個小忙。”
魏易。
魏易!
他緩緩地轉過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幫什麼忙啊?”
這個女人跟大法官的人交情匪淺,跟黑邦混在一起的能有什麼好人?一個不高興,可能就喂人吃了槍子,想到這裡,他又放緩了語氣。
“大家都是熟人,乾嘛動刀動槍的,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就是了,我還能不幫忙的嘛,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章馳:“想要觀摩你的手術。”
神經病!
雷領先默默罵了一句,然後笑著說:“當然可以!”
章馳:“你給項景做的那一場。”
雷領先愣了一下:“項景?”好像聽過,又突然想不起來了。
章馳:“監獄長。”
雷領先怔在原地。
他白了臉,用乾到不能再乾的嗓子說:“監獄長?你在說什麼啊?”
章馳:“你給他做過手術。”
雷領先:“你、你在胡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監獄長做手術,監獄長,那、那是誰想見就能見的嗎?而且我誰啊,監獄長怎麼可能來找我做手術,嗬、嗬嗬……”
章馳將槍從雷領先的頭上放了下來。
他頓時鬆了一口氣。
但很快,他的臉更白了。
因為魏易一槍打在了他剛修好的跑車上。
子彈不管不顧地衝上前擋風玻璃,在上麵炸開一個醜陋的玻璃蜘蛛網。
彈殼在地上骨碌碌正滾。
章馳:“我不喜歡聽廢話。”
雷領先:“!”
章馳:“項景給你彙過款,那天汙染源事件,他就是從電梯逃走的那個人,是不是?”
雷領先繃緊了臉。他不敢說是,也不敢說不是。監獄長是垃圾島這條食物鏈頂端的頂端,他要殺死他,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不能背叛他。
砰。
子彈又擊中了那一輛飽受挫折的跑車,這一次挨槍子的前左輪胎,“撲哧”一聲泄了氣。
車瘸了,歪到一邊。
章馳:“是,還是不是?”
雷領先差點跪在地上:“是,是是是是!”
章馳:“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死在我的槍下,二,帶我去觀摩你的手術。”
雷領先崩潰了。
“監獄長會殺了我的!”
章馳:“我也會殺了你。比他更快。”
雷領先:“……”
章馳:“不過,大家都是熟人。我也不會送你去死。我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可以將你從這件事中摘出去,你要聽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