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馳點了點頭,突然之間,覺得哪裡不對。
她眯了眯眼:“你做了什麼?”
路雨停住了腳,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慌。這抹驚慌很快地被蓋了過去,但章馳一直關注著她的神態——她其實很狡詐,至少,她的生存經驗已經豐富到很多外麵的大人都難以企及的地步。她隻是單純的常識匱乏。
章馳:“老實交代。”
***
家。
客廳。
章馳看著地上被綁住的男人沉默了至少有兩分鐘。
這個男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上衣是灰色的夾克衫,褲子也是一樣的顏色,穿著一雙人字拖,脖子那裡有一個壁虎紋身——紋得不太好,歪七扭八,仔細看才能看出來是什麼動物,但也有可能是這個紋身曆史過長,無法抵禦他脖子皮膚的下墜和個人的橫向發展,也就是傳說中的長胖。
他確然是有一些胖。
正常的中年發福。
或許年輕的時候在街上混過,在他的右手,小拇指的位置,少了一個指節。
路雨:“是他自己要惹我們的。”
陸英:“對!”
路雨不知是不是突然想到了章馳立過的那條任何人敲門都不能夠開的規定,很急促地說:“我們沒有開門,他從窗戶翻進來的。”
陸英:“嗯
!”
這個男人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但從他身體的所有特征來判斷,他就是隔壁鄰居,那天她上樓的時候吹過口哨的那個。
章馳看向被打開的窗戶,這裡的層高不高,外麵還有護欄狀的小平台,二樓的房子不算難翻:“他來乾什麼?”
路雨表示不知道。她隻是跟陸英在房間裡玩下棋,聽見客廳有動靜,於是帶著陸英過來,沒有多問就把人揍了一頓。
章馳突然之間覺得很慶幸。
在她出門之前,叮囑路雨不要對沒有襲擊意圖的人開槍。
在垃圾島,任何膽敢擅自闖進彆人地盤的人都可能吃到槍子。
並且沒處說理。
因為那就是垃圾島的道理。
章馳將地上的人翻了過來,檢查呼吸和心跳。
路雨繼續交代,一開始,他們隻是“輕輕”地打了這個男人幾下,在房間裡找出床單把他綁了起來,等待章馳回來處理。但後來,他們發現發放救濟糧的車子開了過來,時間緊迫,這才把這個男人打暈,免得他逃跑。
陸英對於打暈這項技能不是很熟練,因為這個男人怎麼都不肯暈過去,所以被打成了現在這個豬頭樣。
章馳又沉默了至少兩分鐘。
這個男人隻是單純的昏迷。呼吸和心跳都沒有問題。章馳搜了一下他的身,從褲兜裡翻出來了一把彈簧·刀,上衣夾克裡麵的兜有兩瓶白色的粉末,還有一瓶裝著液體的比粉末的瓶子略大一點的玻璃瓶,包裹著瓶子的是一張厚厚的毛巾,麵積不算大,折疊在一起,一層一層的。
章馳踹了他的肚子一腳。
她的力度沒有控製好,人在地上不止翻了一圈,咕嚕嚕翻了很多圈,直接撞在了客廳的另一個角,頭發出“哐當”的脆響,沒過多久,人就醒了過來,睜著眼睛吱哇亂叫。
章馳走了過去,踩住他的肩膀:“叫什麼名字,來這裡做什麼?”
***
男人說自己科頓——不排除是假名,來這裡,純粹隻是路過。
章馳指了指一旁的沙發桌。
在桌子的右上角,全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那一堆玩意兒。
科頓呼吸一滯,差點就要暈過去。
“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給你磕頭了……”他從地上爬起來,那張豬頭一樣的臉哐哐往地上砸,路雨和陸英都沒有見過這種架勢,好像被嚇到似的,紛紛往後麵退了一步。
他求饒得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了。
這也許是像他這樣的人能夠活到現在的原因。
章馳一腳又踢到他的肩膀,他“啊啊”地尖叫了兩聲,人直接倒在了地上,章馳腳上下力,這一次他爬都爬不起來了。
但求饒的聲音還在繼續:“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對不起你,彆打我了,彆打我了,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眼淚從他渾濁的眼珠子裡頭冒了出來,滑過皺紋叢生的眼角,鑽進了不知道多少天沒有洗
過的油頭之中。
章馳手臂一張,順手從沙發桌上撈起了那一把彈簧·刀,刀折起來不算大,剛好能夠握在掌心,章馳輕輕推了一下開關,“蹭”地一聲,刀光在眼前一閃。
刀彈了出來。
科頓嚇得求饒的聲音都停了。
他的聲音抖啊抖:“你、你要乾什麼……”
章馳將刀尖從他的小腹一直往上滑,越過胸口,肩膀,最後抵住了他的喉嚨,刀鋒非常近,這是非常刻意地,玩弄似的要挾,科頓連呼吸都不敢了,他拚命地吸氣,努力躲開這個鋒利的刀口,但他已經躺在了地上,身體退無可退,臉憋得通紅,最終支撐不住,大吐了一口氣,牙齒發顫,張了張口,想喊什麼,但半個字都抖不出來。
“明天之前,我要看到你搬家。”章馳將刀從他的喉嚨上取下來,手指在開關上滑動,刀鋒被她收了進去,“否則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科頓:“可、可是我租約還有一年……”
章馳將刀彈了出來。
科頓兩眼往外凸了一下,臉色慘白:“我我我搬!我立刻搬家!”
章馳將刀收進去,順手放進了自己的兜裡,她指了指桌上的瓶瓶罐罐:“這些是什麼東西?”
科頓支支吾吾。
章馳又踢了他一腳。
科頓大叫一聲,急促地說:“迷藥!是迷藥!”
章馳:“三瓶都是嗎?”
科頓:“都是,都是……兌、兌水的……”
章馳左手拎起來那瓶稍大的裝著液體的玻璃瓶,右手拎起來裝著粉末的小瓶子,說:“這瓶水是這個兌的?”
科頓點頭。
章馳:“比例多少。”
科頓愣了一下。
章馳:“水和粉末的比例是多少,一個成年人用量多少會被迷暈。”
科頓:“一……一比二十……用、用一瓶,倒在毛巾上。”
章馳:“水和粉末一比二十,兌一瓶水倒在毛巾上,可以把一個成年人迷暈,是嗎?”
科頓遲疑著點了點頭:“賣、賣的人是這麼說的。”
章馳將瓶子揣進了兜裡,頓了頓,說:“你說你房子的租約還有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