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洱抬起臉,因為被那種折磨人的痛癢占據了大部分心神,他現在大腦完全不夠使,人呆呆的,做所有動作時都顯得慢吞吞,眨了眨眼睛裡的濕潤,看著人的目光有些迷離。
陸熵覺得他好像在帶孩子,歎口氣:“醫生說不能亂撓,會留印子,弄破了也容易感染。”
“……哦。”遲雪洱也不知道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手倒是真的不再亂動了,身體靠著車門,輕輕闔下眼睛,麵頰蒼白,嘴唇的顏色也很淡,帶著點病氣。
陸熵沒再打擾他,沉聲對駕駛座的人說:“再開快點。”
車子開回彆墅時已經快午夜十二點了。
對陸熵的作息來說,這時間不算什麼,可遲雪洱卻明顯扛不住了,不說他現在本來身體就不適,平時他也根本沒睡這麼晚過,在車上時腦袋就已經點成了小啄木鳥。
陸熵的胳膊就是被啄的那棵倒黴大木頭,以至於下車時宋叔看到他家少爺西裝上有一片可疑的深色痕跡。
這個時間傭人們都已經去睡了,宋叔也沒有再去折騰他們。
三個人站在燈光明亮的輝煌大廳裡,其中一個已經基本困到靈魂脫殼了。
宋叔突然在這時提出一個關鍵問題:“小遲的房間改裝了一半,裡麵還有他會過敏的牆紙,這房間肯定是睡不得了,那小遲今晚睡哪?”
不知是不是捕捉到“睡覺”的關鍵信息,遲雪洱腦袋艱難清明了一會,睜開沉沉的眼皮,慢吞吞問:“還有其他房間嗎?”
“房間倒是多的是。”宋叔摸摸下巴,表情不甚樂觀:“就是常年都沒用過的,有的連床都沒放,怕是一時半會沒那麼快收拾出來。”
他說的雖然是事實,但其他的解決辦法也不是沒有,不說彆的,彆墅裡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最豪華最舒適的房間可以使用。
隻不過……
宋叔瞥一眼旁邊沒有說話的陸熵,沒敢將那個提議說出來。
他太了解自家少爺的脾性了,除非明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不然是絕對不可能同意跟彆人共用一個房間的,否則也不會在接遲洱過來前,特意給他準備新的房間。
知道這件事實現的可能性為零,宋叔乾脆提都沒提。
另一邊遲雪洱自己也在為今晚自己的睡眠幸福想辦法,房間小點亂點他都能忍受,但沒床那可不行。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趕緊躺在軟乎乎的大床上,磨蹭了一會,看到旁邊的宋叔,眼睛突然一亮:“宋叔,我今晚跟你睡吧。”
宋叔本來還在憂慮,一聽他這麼說,也覺得好像可行,拍拍手:“好啊,我怎麼就沒想起來這個辦法,我房間的床雖然沒有你房間的那麼大,但小遲你很瘦,占不了多大地方,睡咱們倆是綽綽有餘。”
“那太好了。”聽到這個方法可行,遲雪洱頓時開心起來,拉著宋叔的手就要走:“宋叔快帶我去你房間吧,我好困啊。”
“小遲你先等等……”
這一老一小旁若無人地商定好了對策,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們情緒高漲時,隔壁的空間始終被一片冷冰冰的低氣壓所籠罩。
尤其是在遲雪洱說出要去宋叔房裡睡時,這種冷感更是達到了峰值,即使客廳沒有開冷氣,也仍然讓人頭皮和後背一陣發毛。
“宋叔。”
陸熵終於開口,英俊的麵龐仿佛覆著一層寒霜,聲音也是全無起伏的冰冷質感:“他今天在我房間裡睡。”
宋叔緩緩轉頭,一臉他是不是身在夢中的荒唐神色。
比他覺得更難以接受的是遲雪洱。
甚至被宋叔一路哄著去了陸熵的房間後,他內心仍然帶著不自在的抗拒。
扒拉著宋叔的胳膊垂死掙紮:“宋叔,你帶我去你房間吧,你把我丟在這,我今晚肯定會失眠睡不著的,我還生著病呢,你忍心看我這麼慘嗎。”
小孩可憐巴巴抱著人撒嬌的樣子實在可憐,也惹人疼愛,宋叔隻心軟了一會會,還是拍著他的小腦袋勸說:“睡覺而已,在哪不是睡,少爺的房間這麼大,在整棟彆墅裡采光最佳,裝潢擺設什麼也都是最高級的,不比宋叔的好多了,小遲乖啊。”
見撒嬌沒用,遲雪洱臉都有點白了,回頭看一眼身後的那張大床,想到今天晚上就要跟陸熵一起睡在那裡,身體竟然沒由來打了個激靈,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看他這樣,宋叔心裡也有點不忍,摸摸他的頭發:“小遲,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少爺是有點冷,脾氣也硬,但其實人並不壞,你看今天他工作那麼忙,不是還特意去醫院看你了嗎。”
宋叔像個和藹的長輩,循循善誘:“還有,就算我今天可以把你帶去我房間睡一晚,那以後呢,少爺是你的準未婚夫,你們現在不睡在一起,結婚以後也是要同房的,這件事你必須要慢慢適應,逃避是沒有用的。”
宋叔走後,遲雪洱一個人在偌大寬闊的主臥發了好久的呆,想的最多的便是宋叔那句“結婚以後遲早是要同房的”。
是啊,就算是協議結婚,那也是結婚,哪怕是做做樣子給外人看,也必須要做到婚後同房。
陸熵估計也是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