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呐呐無言,又不忍心說什麼難聽話。
伏夷沒躲開那指向他的劍,甚至又朝前進了兩步,他目光沉沉,視線凝在劍上,臉色蒼白如紙,似哭似笑地哈了一聲:“你用劍指著我?”覆手於劍上,“你用劍指著我。”
“你居然用劍指著我。”
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道。
手死死握住劍刃,沒有任何防禦的手被割出淋漓鮮血,血流在劍身上,眼睛也都被血遮了視線。
伏夷將劍對準胸口,握住劍直接刺向此處,看到那副決絕的模樣,宴從月脫口而出:“張夷山!”
她反射性地想要抽回劍,卻一動也不能動,移動視線看向他,眼眶已然通紅。
“你瘋了嗎?”
她鬆開劍柄,快步走向他,忘記剛剛說出來的名字,隻知道快點將手放在劍即將要洞穿的心口前。
劍堪堪停在手背前,手上溫熱的觸感突然而至,濕潤的血也糊了她一手。
劍應聲落地,激起一地微小灰塵。
宴從月沒有再次用力甩開他,她的手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被劍割開的皮肉。
她看向他由陰轉晴的臉龐,麵無表情地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伏夷笑了笑:“知道。”眼神中浮起依戀之色,垂下眼,輕聲道,“你為什麼相信彆人卻不信我?”
“我不明白。”
看向她時,瞳孔中充滿疑惑和傷心,俊美的臉上出現幾分迷惘之色,青山一樣的人變成這樣之後不禁讓人覺得心軟。
這把宴從月問住,她知道他話中的意思。他說得好像有些道理,隻是他已與他人合籍,無論說再多他們都再無任何乾係。
而且,他們並不是兩人,劫中憶往事,如今再觀神尊,她心中很清楚他們是兩個人。
宴從月盯著血與手糾纏在一起的手,到底是沒把手抽出去。
她道:“你無需沒明白什麼。剛剛你也聽到了吧,那個名字,是我認錯了人。”
仙力凝於掌心,他不自愈,那她便出手。
宴從月察覺到傷口已覆合便鬆了手,退後一步,微拱手:“還請神尊大人不要這樣戲弄我一個微末小仙。”
伏夷看著手心,不禁想,她待他,到底還是與旁人不同。
瘋了的心又一次裝回原處,麵上仍舊端的光風霽月。
他的視線又落在朝他行禮的人,這禮很是端正,不知行了多少回,越看他心中越是不快,眼神陰鷙得可怕,她原先最是耿直,對這些世故的舉動半點也不通。
若不是那些人,何至於讓她在外獨自一人這麼多年,她也不需要這樣費心在這種瑣碎之事。
伏夷聲音低沉:“我怎麼會戲弄你。”他走近她,非要與她靠的極近才說話,“那你告訴我。”
“我要親耳聽見你說你是誰,我們曾經是什麼關係。”
深沉的目光赤裸裸地盯著她,仿佛在說隻要你告訴我,我就相信。
伏夷把這個問題又問了一遍,宴從月未有任何波動,頂著他溫熱的呼吸道:“我是宴從月,你要是查我是誰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我曾經和你並無關係。”低眉輕輕一笑,神情釋然。
“要是非要說有關係,那也隻能算是我和你的轉世有關係。我是他的妻子。”
她淡然地說出來,儼然是已經不在意他。
宴從月的身體被迫扭向他,他的神色第一次有了這麼大的波動,不可置信、失而複得……各種情緒糾糾纏纏於他的臉上。
伏夷顫顫巍巍地伸出手撫摸她的臉頰,喃喃自語:“果然是這樣,果然如此。”
低笑猶如泣血,宴從月雙頰被捧住,仰頭看他,他的視線黏在她的臉上,眼睛落在他的眼睛中,觸及到彼此視線的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宴從月一開始以為那些隻是補償,現在看來似乎不是一回事,有其他蹊蹺。
伏夷從身後環抱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這次你要聽我說很多話。”
他沒等回答直接在她耳邊呢喃:“千年前,自我渡劫回到神界後,我經常會做夢,不做夢時腦子裡也時常會有一些一閃而逝的畫麵,而這些畫麵中都有一個人。”
“一個經常令我牽腸掛肚的人。”
“那些年,我時常神智不太清明,因為我一直在找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