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北疆(15)(2 / 2)

言祺祀出示請帖,在被放行後,拾階而上,就在他走到廊橋正中時,水榭中的交談聲停了。

“諸位久等了,聽剛才的動靜,幸好沒因為我而壞了大家的雅興。”言祺祀又端出了他那份假笑,一一向他們點頭示意。

所有人的目光在第一時間投向上首的耶律鴻,言祺祀清楚地看到他的麵部肌肉有那麼一瞬的收縮,而後牽扯出一張笑臉。

不堪入目,言祺祀心道。

“太子終於來了,怎會遲來這麼久?可是路上有了耽擱?”

耶律鴻重新拿起一隻嶄新的酒杯倒滿,一手拿著它起身來到言祺祀身邊。

言祺祀看著他,也不接過東西,隻幽幽地說道:“是有些耽擱了,我出門時見今日天色不好,午後會有雨,便臨時換了馬車,可我那客棧一時也找不出合適的,這才誤了時辰,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兩國通商,最為重要的便是商人,所以此次宴請,在座十人裡便有六人為商戶出身。商人的心思最為活絡,不然也不會利用一切可能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此刻,聽完言祺祀的話,在場的人心裡各自有了思量。

景國太子所住客棧乃耶律王爺親自安排的,可出門想坐馬車卻找不到合適的,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耶律鴻根本沒有真正把兩國邦交一事放在心上,對於來和談的一國太子,他的態度都可以如此敷衍,那對於他們這些個無權無勢的商賈人家呢?還有剛剛他允諾的,兩國互通之後所能承諾分出的利益,到底有幾分保障呢?

大家都是人精,誰會不知道言祺祀想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正因為他們知道,所以他們反而不會不去想這背後代表的意思,畢竟,他們齊刷刷地看了眼耶律鴻,而後將目光收回,這一位確實是會做出過河拆橋之事的人。

耶律鴻臉上的笑就這樣僵在了臉上,他垂下眼簾掩去煩躁的情緒,手指捏緊手中的酒杯。

“這確是本王的疏忽,還望太子不要計較於本王才是。這杯酒就當本王向殿下賠罪了。”

耶律鴻將杯中酒一飲而儘,轉身又重新斟了一杯,他看著言祺祀,眼中透著陰贄,“殿下,請。”

言祺祀反手將酒杯推了回去,淡淡一句“我在服喪,不便飲酒。”

難怪他這兩日都是一身白衣,可是……

耶律鴻眼中暗芒湧動,兩頰肌肉牽起嘴角,似笑非笑。

他像是真的好奇一般,往後退了兩步,驚奇地上下打量著言祺祀。

“本王並未聽說景國有發生什麼大事,敢問殿下是為誰服喪,服的又是什麼喪?”

“為我大景死去的將士。”

水榭內,留不得清風朗月,再好的景,一眼看過,轉瞬既忘。可今日,就在風動珠簾之時,雲聚雨落之刻,一道勁若孤鬆的白色身影,宛如烙印般刻在了每個人的心間,無法抹除。

安靜無聲,唯有滴滴落雨交雜著珠撞玉髓的輕響,緩緩蕩開。

他們不知後邊是怎麼談成的,也不知最後達成了怎樣的合約,懵懵懂懂地聽完全場又懵懵懂懂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人已走空,耶律鴻叫住了已經起身準備離去的言祺祀。

他滿眼複雜地看著麵前這人,他是大景的太子,傳言中那個受控於安王的傀儡繼承者,他曾笑顏說景國沒有未來,可,事實當真是這樣嗎?現在他算是知道了。

或許,景國在此人的手裡會有一個更加昌盛的未來。

他讚賞這樣的人,也忌憚這樣的人。

“景國太子,親民之君可得萬民敬仰,親善之人可受萬民愛戴,為君一生,權勢在握,難免有失。你可知,你今日這一句‘為萬民戴孝’的話傳出去,會給你帶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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