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裡,在他見完那三人並得到了一致且肯定的答案後,他沒有如燕路想象中的暴躁、悲傷,反而靜了下來,像無事發生一樣做著該做的事。
但這種靜並不是先前那般覺得許羚一定沒事,是他們沒搞清楚事由的靜,反而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燕伍、燕路兩人看著這樣的言祺祀心裡也很不是滋味,說他有事吧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說他沒事吧又渾身散著冷氣不說話。
思來想去,他們隻好將空間留給言祺祀一個人,畢竟有些事不是彆人能幫的上忙的。
一切都靜悄悄的,連個走路的動靜都沒有,言祺祀現在終於能體會到許羚那夜一個人的無助了。
無邊無際的黑,天地一人的靜,像吞噬萬物的巨獸,猛地朝人撲來,掙紮不得,求救無門。
“小騙子……”
三日後,景國軍營整軍,分派一萬兵馬隨太子共入閔城與北夷商討停戰商貿事宜。
是日,萬裡無雲,暖陽普照,無數生機在浩渺的戰場上冒出了頭,點點新綠衝刷著原本那殷暗的紅,激蕩開人心最深層的晦澀。
行動有序的馬蹄聲遠遠傳開,不帶一絲塵灰卻像陰霾般蓋在了每一個人心頭上。
人人肅穆,人人動容。
他們的腳下,有並肩作戰的戰友,有經年未見的家人,有同心所向的陌生人。無聲的訣彆、無息的渴望,紛紛托舉著他們邁向和平的道路。
前方,有帶著磷光的暖意落下,自成一處方圓。
像是神明賜下的福澤,為無數英雄引路,帶著他們走過前塵,忘卻過往,迎接新生。
萬人隊伍堅定地從中穿過,洗去滿身憊累,像得到灌溉的幼苗,接下的便是頑強的長大。
隊伍的最前方,一襲銀灰鎧甲的言祺祀高坐於馬背上,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捏著手臂上係著的白色絲巾,目光遙遙落在已經可以看到一絲輪廓的城門上。
一路平安,沒有伏擊,沒有陷阱,難道北夷人真是要跟大景講和嗎?若是如此,那為何要發起戰爭,又是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臨時變卦,決定走這條路。
言祺祀心裡有種念頭,他直覺這件事很重要,尤其是對他來講。
他收回視線,不經意間瞥過臂上的那抹白,神情柔和了一瞬,他將結拉緊,而後用手握緊韁繩,驅馬加快速度。
閔城內,和樂無虞,街邊的小攤小販熱情地叫賣著自己的貨物,時不時還拉著過路的人向他們做著介紹。
在十字交叉的主街巷尾,有一家醫館,它緊閉著大門,與旁邊那些店門大開、賣力吆喝的商鋪格格不入。
往來的人顯然是對這種情況很是熟悉了,路過時連一個眼神都未給予。
醫館名為回春堂,取自妙手回春之意。堂內住著一對父女,父親負責看病抓藥,女兒負責打下手以及維持堂內的正常運作,明麵上是如此,但來回春堂看過病的人都知道,女兒的醫術比父親的高。
像今日這樣閉門謝客的情況一個月裡至少會發生個四五次,每次都會關上個兩三天。一開始有人問,但在知道是藥材不夠需要上山去采這才關門之後便很少有人問了。
不過,記性比較好的人就會察覺到不對勁了。
因為至今日為止,回春堂已經閉館五天了。
回春堂後院,冒著濃濃白氣的藥爐邊上,有一妙齡少女正一臉端正地把控著煎藥的火候。
而在她身後的院子正中,有一架藤蘿編成的搖椅,此時,那上邊躺著的中年男人已經臉蓋蒲扇,夢會周公。
離這兒不遠的一間屋內斷斷續續地發出一陣陣咳嗽聲,那聲音黯沉、低啞,像是下一秒就會斷了氣。
許悠然的目光一下便從藥爐上移開,她皺著眉來到搖椅前,伸手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