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淮川(3)(2 / 2)

來人一身粗麻布衣,手臂彎處掛著一隻木桶,木桶邊上還搭著一塊灰布,頭發隨意地抓起用樹枝撐著在頭上,眼前幾縷發絲隨意耷拉著,將那雙晦暗的眼睛半遮半蓋。

腳上穿著粗製的草鞋,走動間發出“沙沙”的磨搓聲。

等人走近放下木桶時,許羚這才發現桶內還有水。

“你是外來的吧,也來看這麼牆?”男人彎腰將布丟進桶裡,然後撈出擰乾,頭也沒抬直接將布遞到許羚麵前,“拿去,一起擦。”

許羚神色一滯,完全沒有想到,但還是下意識地伸手將布接過。

手上的布透著冰涼,濕漉漉的潮氣從手心傳到心口。她看了男人一眼,也學著他的動作走到一邊開始擦拭石牆。

“小夥子,你剛剛看到的那個名字,是我兒子的。今年啊應該跟你差不多大了。”男人朝許羚的方向看去,見她認真的模樣,也就起了攀談的心思。

許羚回望過去,男人眼中的自豪異常明顯,宛如朝日耀眼。

“他是令您驕傲的人吧。”

“是啊,可不是嘛。五年前,他隨著吳將軍抗敵時,我就知道我的兒子不是孬種。可是啊……”男人的神色轉為哀傷,“我倒希望他能像他的名字一樣,喜樂無憂。”

許羚沉默著揮動手臂,緊抿下唇,他們死於守城,死於敵侵,死於算計。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啊,怎能死於高位者製衡的謀算呢?

壓下憤怒與眼角的淚意,許羚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她想將心頭的憋悶都給歎乾淨了。

“卓先生,鄴城許度,特來拜會。”

許羚躬身作揖,抬首間,對上卓琅意外又不意外的眼睛。

幾年後,有人來問他,為什麼他致仕多年又重返朝堂,卓琅隻諱莫如深地笑了笑,他想他這輩子應該都不會忘了那天許羚對上他時,那眼中的堅定與不屈。

從那時起,他便知道,眼前的這位少年有著打破一切,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骨氣,他就像一團火,可以燒儘世間所有的汙穢沉屙。

前世後期,許羚曾在東宮書房內見過這位卓先生,知道這段時間他還在延安城中守著老城牆,所以,她想試試,試試能不能直接跳過那幾年,直接將他納入麾下。

看來,連老天都在幫她。

“你……”

麵對卓琅的疑惑,許羚表示理解,她麵帶微笑,恭敬地向人解釋。

“卓先生大名,度如雷貫耳,家父常說,世有尚方,如魚遇水。度心有感便想著能麵見一二。近日外出公辦,恰好途經延安,便想著前來拜訪,也見見這老城牆、英雄壁。”

“鄴城,許度……你的父親可是北節度使許寒洲?”卓琅一驚,趕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大步走到許羚麵前。

“家父正是許寒洲,世侄許自衡見過卓世伯。”

卓琅大才,她必須在離開延安前在他麵前留下印象。

卓琅伸手扶住許羚的胳膊,阻止了她行禮的動作,麵上帶上笑意。他仔細打量著許羚,在眉眼間果然看到了幾分許寒洲的影子。

“好啊好啊,當年那小娃娃竟長的這般快,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你父親應該很欣喜才是。”卓琅笑嗬嗬地抬手拍著許羚的肩膀,麵上有過懷念也有可惜。

懷念倒是有的解釋,但這可惜是?

許羚還未想到,臉上的笑意便被卓琅接下來的話嚇得直接消失。

“你妹妹可還好?想當年,我與你爹曾說過要結成親家的,就是可惜了啊,兩孩子終究是沒有緣分。”

許羚乾巴巴地應了幾聲,一顆心亂糟糟的,也就是說眼前這人差點就是她公爹了?難怪前世她第一次見到卓琅時,他的表情那樣奇怪。

這結親一事,前世她到死都不知,今生卻在這般情況下得知了。

卓琅看著許羚微變的表情,麵上不顯但眼中劃過幽光,他將手收回負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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