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也興奮地說道:
“叔見到咱回來了,他該多高興啊!”
“快!”
秋正紅有些等不及了,拉著豆花,一步闖進去。
院子不算大,堂屋前有一空場,空場前麵種著五顏六色的牡丹花。
一幫十來歲的孩子們圍坐在院中或拿著二胡、京胡,或麵前擺著揚琴、皮鼓,聚精會神地聽著殷茂祥那溫和的話語:
“孩子們,我的那個徒弟,在咱東鎮唱出了一個特好聽的呂戲腔,那邊人都說是個神戲,我徒兒也成了大戲神。
“到時候,我就去把徒兒請來,也教教你們,
你們想學嗎?”
“想——”
一聽要學呂戲,孩子們高興地齊喊。
“好,咱也得好好學,等你們大師兄來的時候,咱也和他比一比……”
殷茂祥正要說下去,抬眼突然看到了門口,吃驚地站起身,同時差點叫起來。
望著越活越壯實的大師父,秋正紅激動地叫起來:
“師父,徒兒來看你了!”
秋正紅一步跑到殷茂祥身邊,站在了殷茂祥麵前,打量著師父那蒼老的麵龐,激動的淚花止不住湧出,
“師父,幾年不見,好想你。”
突然見到徒弟,殷茂祥深邃的眼睛濕潤了。
豆花急忙跑過來:
“叔,閨女來看您了,您好嗎?”
殷茂祥仔細地端詳著親如兒女般的徒兒和乾閨女,老淚流出:
“又漂亮了。好孩子,你們可要把我想死了。豆花,秋正紅沒欺負你吧?”
豆花開心地喜笑著:
“叔放心,對我好著呢。”
殷茂祥有此手舞足蹈了,笑著對孩子們說:
“孩子們,這就是我天天給你們說道的秋正紅大師兄,你們今天可見到他了,呂戲腔就是他唱出來的。”
孩子們放下手中的樂器一齊圍上來。
“大師兄好!”
看著這幫可愛天真的孩子們,想到了自己兒時到處闖蕩的情景,秋正紅羨歎起來,這幫孩子好福氣啊。
長順、春生帶戲班一齊湊上前,與孩子們開心地玩了起來。
殷茂祥帶秋正紅與豆花進房中。
豆花如到了家裡般端茶倒水,開始忙活起來。
“乾閨女一來,我這又能喝上清心茶了。”
“叔要是在東鎮,俺就天天給你送茶喝。”
豆花笑著應道。
“為了能天天喝上你俺英子沏的茶,我定會到東鎮。”
“那可說好了?”
秋正紅與豆花一來,當年那熱鬨的場麵又回到了殷茂祥身邊。
殷茂祥回味著:
“有你們這幫小當子,我這一輩子也就知足了。你們在戲窩子那陣子,徒兒從鳳陽歌調中搗鼓出新腔,後來聽說黃河口出了個呂戲腔,當地人愛聽,縣知事也喜愛有加,唱著唱著成了神戲,戲班班主成了戲神。
“我琢磨著,這個戲神,一定是我徒兒。這些日子,很想帶著這幫孩子去見你們,看看我的徒弟有多大出息了。
“可這老了,腿腳不靈了,沒想到,你又送上門了,真是老朽的福氣。”
“師父,你現在怎麼樣?”
“好著呢,咱這賣唱的心寬,能動就乾點,實在動不了,一蹬腿,把眼一閉,就踏踏實實地走。”
“師父,你不上台唱,咋又想起來教孩子們?”
“咱唱來唱去,總不能把這些玩藝兒帶到土裡去吧,孩子們都會了,他們就是咱的影子。再說了,和孩子們在一起,那真是開心了,沒煩惱,沒憂慮,沒什麼斤斤計較,我這心也變得年輕了,活著也自在了。
“我這輩子最擔心的就是巧兒,可巧兒跟著你們,我這心裡踏實得很。
“哎,你快給我講講你那呂戲,我這段日子天天琢磨著,我老了,教的也成老腔老調,等你來教孩子們!”
“師父也知道,俺這呂戲從咱鳳陽歌戲中瞎琢磨出來的,也跟著京戲班學了很多,說神,其實都是好心人一起唱出的,會唱的登台,不會唱的出主意,眾人拾柴火焰高。
“要單靠我和我們戲班,俺連戲台子也紮不起來。再說了,這也是苦日子給逼出來的,俺要是天天有吃有喝,大魚大肉,恐怕今輩子不會想到唱,也不會去琢磨這個腔,更不會來到這戲窩子見到恩人師父您了!”
殷茂祥笑了:
“說的對,苦日子不幸,可正是這苦日子才磨練出了那麼多能人,磨練出了一群又一群的犟孫頭,有了這犟驢脾氣,一個個咬著牙硬往南牆撞,還怕何事不成,
“這就是老天爺說的,吃儘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丈夫為誌,窮當益堅,敢於吃苦,方成大器啊!兩個徒弟很有出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好了,再說說你和豆花的事,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事!”
一說這事,秋正紅臉唰地紅了。
豆花一笑,臉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