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雙阮鬆開了吳笙的手,她在解家的祠堂裡點燃了三柱香,然後插在了解連環的牌位前,她注視著解連環的牌位,甚至有些缺德地想這個祖輩刨墳的壞家夥,在自己死後會不會也被人刨墳呢?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現在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啦,這個壞家夥的屍體肯定被燒成一捧骨灰啦。
旁邊有解家的人低聲詢問道:“小姐需要上一柱香嗎?”
吳雙阮這才低頭去看女兒的一雙眼睛,她有些遺憾又有些慶幸女兒的長相隨了她九成,否則低頭瞧見一張解連環的臉,她真的會在這樣嚴肅的氛圍下笑出來的。
她漫不經心地想,解連環啊解連環,你真是死的痛快,甚至連吳笙都沒見過。
“鞠一躬吧。”
吳雙阮這樣說道。
小女孩很乖順地朝著解連環的牌位鞠了一躬,然後直起腰板來,握住了吳雙阮的手——她敏感地察覺到了媽媽情緒低落。
吳雙阮回握吳笙的小手,祠堂門口又有人過來,說是老爺子來請吳小姐過去一趟,吳雙阮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帶著吳笙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交代道:“一會兒我們會見到一個老爺爺,你要叫他爺爺。”
“為什麼要叫他爺爺?”
吳雙阮笑道:“因為他就是你的爺爺。”
“為什麼他是我的爺爺?”
“因為你生理上的父親是他的兒子。”吳雙阮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那他的兒子呢?”吳笙又問,她又變成了那個在上海軍區大院裡的十萬個為什麼,隻是這次她問的不再是書本上冷冰冰的知識點,而是一個青年波瀾壯闊卻短暫的一生的終點。
“溺死在大海裡了。”吳雙阮說。
吳笙注視著媽媽,死亡——多麼偉大的命題,從古至今多少人在通過不同的方式描述著人類終將麵臨的結局,但是對於這個五歲的小女孩來說,她能夠明白死亡代表這個人在世界上的一切痕跡將會逐漸消失不見,死掉的這個人的一切都將終歸虛無。
她離死亡最近的一次是她外祖父的去世,隻是那時她還是一個繈褓中的嬰兒,隻能聽到哥哥在哭泣。
死亡會帶給人們傷心。
吳雙阮在傷心,她因為老爺爺的兒子溺死在大海裡傷心。
“他是你的丈夫嗎?”吳笙輕聲問道。
“不。”吳雙阮否認了,她想不到用什麼樣的詞彙來描述她跟解連環的關係,他們曾經是親密無間的戀人——她來到長沙念書,父親拜托了友人照顧她,她因此認識了父親友人的兒子,與她同齡的解連環。這是一個優秀的、聰穎的、俊朗的青年,她願意同他交談,但他因為家族的原因始終隔著一層霧令她看不透。
分手是因為受夠了這這層捉摸不透,她討厭謎題,更討厭隱瞞與欺騙。
吳笙是個意外,但她無不自戀地想我應當有一個繼承人,繼承我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繼承我的基因。
離開吳笙更是意外,她要幫人查案子,沒想到在東南亞的案子困擾了她四五年,等到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她想,我肯定是愛過解連環的,但是我更愛我自己。
005
解家老爺子以前在長沙的時候被成為解九爺,吳笙知道這其實跟那些所謂的“道上”的事情有關,解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