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黑沉,雷聲轟鳴,摩天輪上麵的晴天娃娃被雨水打濕,在半空中搖曳著身體,那彎彎笑著的眼睛朝著地麵底下看去,看見了一頂一頂在雨幕之中打開的黑色雨傘,還有一個令它討厭的禿頭男人。
那人它認識,是管理遊樂園的人類,每當遊樂園裡麵出了什麼事情,便是由這個人出麵收拾爛攤子。
所以又是出了什麼事?
它百般無聊的注視著那群烏泱泱的人,小小的身體在雨幕之中漸漸漲大,白布之下慢慢顯現出一個人頭的形狀,那些雨水打在晴天娃娃身上,被它伸出長長的舌頭一口氣舔掉,尾端低落的雨水從無色變成殷紅的顏色滴落在地麵上,像是血滴,在地麵的小水坑裡麵彌漫開來。
遊樂園的晴天娃娃在晴天不會出現,若是出現了必然是雨天。它是古時用來祈求好天氣的工具,外形無疑都是圓圓的頭,身子又長又扁,它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圓滾滾的,嘴角彎的大大的,笑的十分的燦爛。
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個娃娃的最初由來,是包裹著斷掉的人/頭向上天祈求晴朗的天氣。
為了遮擋死去之人的可怖麵容,便用白布包裹起來,再畫上大大的笑臉,掛在屋簷上,第二天便會是晴朗的一天。
糖果遊樂園裡麵的晴天娃娃,白布之下塞的並不是棉花,而是一個成年男子的頭。
因為平時不輕易現身,就算現身了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和它說說話,晴天娃娃無聊極了,它餘光瞥見摩天輪一個大塊頭走離了過去,連忙控製摩天輪向下旋轉:“喂喂喂,前麵那個大塊頭,你先彆走,陪我說說話!”
隨著晴天娃娃的聲音,路“人”轉過身,巨大的笑臉麵具出現在晴天娃娃眼中,還有那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停在它身旁的鸚鵡,因為最開始年輕不知事惹怒了小醜,被啄掉已經重新長好的眼睛又開始隱隱作疼起來,晴天娃娃一看見這個長毛的鸚鵡便開始瑟瑟發抖。
它縮了縮腦袋,嘴裡咕噥著:“我沒有叫你,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摩天輪又開始緩緩上升,晴天娃娃看著不遠處漸行漸遠的人類,嘀咕道:“怎麼那麼多的人,都沒有一個願意陪我說說話?”
原本正準備離開的小醜頓住了腳,他抬起頭看著懸在半空中的晴天娃娃,透過雨幕傳來的聲音低沉沙啞。
“什麼人?”小醜問道
晴天娃娃沒有手,它動了動身體,朝著人群的方向“指”去:“那裡啊,全都是人類,還有遊樂園那個討厭的光頭人類。”
“這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那人又出來收拾爛攤子了。”
小醜沉默不語,在晴天娃娃的視線中轉身離開,他沒有帶傘,雨水將他的全身都打濕透了。
走過雨幕,踩上了漆黑的樓梯,拐角的窗戶被大開著忘記了關上,外麵的雨水打濕了窗戶,在角落留下很大一攤積水。
小醜踩過那攤積水,繼續往上走。
鸚鵡在整個廊道裡麵飛來飛去,它顯得十分的焦躁不安,嘴裡不停念叨著“大漂亮大漂亮”這三個字。
大漂亮說的是祁時,就連鸚鵡仿佛都察覺到了什麼。
小醜步伐的聲響又沉又重,冷風刮過身上已經濕透的衣服,讓他的身體變得渾身冰涼,在從摩天輪回來的途中,他的步子不住的加快,雨水掩蓋不了那一瘸一拐的狼狽模樣,被那些藏起來的黑影們全部看見,可他卻渾然沒有在意,隻覺得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塊,空蕩蕩的。
是少了什麼嗎?是害怕什麼呢?
小醜的腦袋裡麵隻剩下了回到屋子的這個念頭,回到屋子裡麵,那暖呼呼的,擁有著人類的那件屋子。
隻是假設,隻是空想,青年依舊待在屋子裡麵,會坐在搖椅上,窗戶邊,會將它買的書翻開看著,會對他笑。
“哢噠”一聲,小醜將門把手往下壓,將門打開。
櫃子上麵依舊放著水果糖,床鋪柔軟,角落堆放著屬於青年的小熊襯衫,是小醜親自選的,搖搖晃晃的躺椅,翻開的書本,大開的窗戶,屋子裡,衛生間。
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哪裡去了哪裡去了哪裡去了哪裡去了哪裡去了!!!!!!
屋子裡麵的一切都還是小醜離開時的模樣,隻是小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 ,唯獨不見了祁時的身影。
哪裡去了?離開了,離開了嗎?要離開它的身邊嗎?為什麼要離開呢?一直陪著它不好嗎?
原本在屋子裡麵焦急打轉的鸚鵡此時蜷縮在窗沿邊一動不動,因為忌憚小醜散發出來的氣息。
那雙小小的獸瞳倒映出小醜的身影,屋子裡麵,人類的氣息早已經被風吹散的一乾二淨,小醜靜靜的站在那,腳下的影子湧動膨脹,逐漸變成了一個龐大的怪物。
這整個房間漸漸被怪物籠罩,那些影子所到之處,吞噬了所有的顏色與氣息,在經曆角落那堆雜物堆時,淒厲的尖叫聲響起,緊緊覆蓋住的幕布竟然被麵具掙脫來,它們散落在地麵上,被影子吞噬的破爛不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東西!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該死的畜生,快讓它退開你這畜生你這怪物!!!]
[怪物怪物怪物許汜你這個怪物!!!]
站在那裡的小醜因為麵具的咒罵終於有了動靜,它抬起頭,臉上的笑臉麵具彎了彎唇角,那雙露出來的眼眸沒有了眼白,變成了純黑的顏色。
它站在那團黑影的中間,扭動著眼睛,看向麵具堆中的其中一個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