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並不是怪你呀。”年輕的夫人逆著光,身影被柔美的春光鍍上金邊,連發絲都泛起神聖的光彩。耳畔的珊瑚墜子輕輕搖晃,在頸間映出一抹淡淡的紅光,“李四娘那回不提,那位章寧郡主初衷也是維護家人,不必認同她的言行,但那種心情可以理解。道不同不相為謀便是了,隻要她不主動招惹你,不必跟烏眼雞似的計較。”
琳琅點頭說是,“姐姐放心,即便是她要來耍威風,我也笑吟吟受著。”
一碼歸一碼,章寧郡主固然可惡,最後還是放過了芊芊。琳琅在最悲痛的時候是曾懷疑過芊芊的死是否和國公府的人有關,但清醒過來一想就知道不可能:章寧郡主的確有打殺她的權利,當真起了殺心,當著自己的麵動手也不無不可。她是那樣瞧不起自己和芊芊,絕不會顧全自己,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娼妓精心策劃一場謀殺。隻能說是世事無常,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總找苦命人。
“有支荷在,不會讓你受不該的委屈。”金琉璃故意忽略了妹妹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調轉視線到妝奩裡放著的琳琅滿目花鈿沉吟道,“貼個什麼樣式的呢?唔……這個三瓣花形的好了,再在兩側畫上斜紅,正好襯你的海棠裙子。”
大抵是女孩的天性,金琉璃天生喜歡在穿著打扮上花心思,不光自己愛美,也喜歡替旁人打扮。畢竟那些泥土燒出來的瓷偶娃娃哪有兒活生生的妹妹來得有趣兒!小時候不好塗鉛抹粉,她也要給她梳頭簪花,再往額間點枚紅痣。後來到了年紀,每逢應酬場麵,她都把為妹妹梳妝當做準備儀式中重要的一環。
“我覺得都差不多。”琳琅對裝扮並不傷心,但很乖巧得任姐姐打扮,隨口道,“對了,退婚的事情姐姐和那人說了沒?”
倘若琳琅對章寧郡主的憎惡是兩分,那麼對江以舟的憎惡就是八分。一個男人滿口仁義貞潔,言行舉止卻無比涼薄冷血。所謂的忠貞剛烈,就是為了某個女人對其他女人的視而不見,把牌坊建立在女人的悲慘困苦之上嗎?優伶怎麼了?娼妓又怎麼了?他以為他是誰,天底下的女人隻要見他一眼就會對他情難自抑,不可自拔嗎?難道女人和男人除了風月,就不配有純粹的情與義嗎?!
少時的竹馬竟成了這副可憎的迂腐嘴臉,真真叫人想起來都惡心。
“遞過帖子了,隻他近來似乎不得閒,說是過些日後會主動登門。放心,你和他的婚約隻是口頭約定,並未定契,本就算不得數。不論他家肯或不肯,隻要我們不認,他們也沒有辦法。”
“他應當是求之不得吧。”琳琅道,“他向來不喜歡我,如今更是有大好前程,又是適婚的年紀,隻怕是巴不得要擺脫我,隻不過是死要麵子,不肯做那個壞人罷了!”
“有什麼了不起?”金琉璃哼笑,手上卻很溫柔,為她貼好了眉心的花鈿,再拿筆蘸著胭脂,仔細在她白淨的雙頰上畫弧,“當初還不是因為你嚷嚷著想騎馬,阿耶怕大張旗鼓讓你學太招搖,這才順水推舟答應了江家的聯姻。這些年每逢四時八節,都是撿好的貴重的東西往他家送,就連江小郎君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跟著致仕的皇家武師學藝。即便他如今升發了,也欠著咱們一屁股人情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