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扮成櫻兒在雕花船的時候,她就扯著我說個不停,說是被秋鳳閣強迫的。這也奇怪,她那時還沒見過慕容魁的畫像,就知道是秋鳳閣的人。你們不好奇嗎?”小皙看向韓蓼汀。那好好一個姑娘,愣是嚇瘋了,還破了相。
那張藥方對人有強烈的亢奮和致幻功效,重要性可見一斑,落入歹人手裡,遭殃人數不可計量。難怪段英郎對她由愛生惡。
段英郎也看向韓蓼汀,不過是厭惡多一些。“她一直都這樣,半瘋半好,看過多少名醫都治不好。她到底不懂事,這張藥方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到彆有用心的人手裡。”
不知道杜老太爺他們有沒有辦法。既然能把她這個半死的人拉活,這個半瘋的應該也有辦法吧?
小皙想著,又勸導,“這也是沒辦法的,她不是說過慕容魁手上有人質嗎,父母都在彆人手上,她手無縛雞之力,不隻能聽從?你與其責怪一個弱女子,不如想想當時你一個有能力的大男人在哪。”
段英郎霎時氣軟了半分。“我當時在玄武幫任渡丞。玄武幫對外
一貫采取綏靖方式,以和為主,誰都不得罪。其中,以西方龍王最為圓滑玲瓏。事情一出,也隻是口頭勸慰我忍耐,不可意氣用事。”
上門搶劫,院落儘焚,憑什麼要忍耐!就因為百草堂弱勢嗎……
“朔月盟不管嗎?”
問完,段英郎和楊迷花雙雙看過來,麵上滿是嘲諷和譏笑。
顏小皙有些不解。她問了一個很好笑的問題?
段英郎最先說話。“管得了麼……幾十口人的喪事,還是尹無痕幫忙料理的。家全被燒了,一點錢財不剩,官府又敷衍。這賊人怕是上頭有人,隨便關了幾個山賊就說是蛇川鬼盜,不了了之。”他握起拳頭重重打著茶幾,又憤然,又絕望。“我怪罪尹無痕,我恨朔月盟,我問他為什麼不替冤死的人出頭。他卻滿臉悲戚地說了一句話,我便對朔月盟再無指望。”
“什麼話?”她問。
“他說,他還有個孩子。”
“那個孩子是,尹無風?”
“十七年的事了,是小太子失蹤、翼王攝政時期,官商勾結成風,買官賣官、科舉舞弊是正常現象,底層無儘黑暗。尹無痕發動朔月盟暗中保護清官祝青山肅清貪腐,玄武幫也在其列,不過幫主並沒落到實處。所以,同年五月,竹葉齋有難,玄武幫安然無恙。竹葉塢遇襲後,他妻女流落在渭水河一帶,後來據說是沒了。尹無痕一生為大義奔波,到頭來也隻換得血濺朔月大殿的下場。連朔月盟創立者都身不由己,一個渡丞留在朔月盟還有什麼意義。不如,血債血償,以殺止殺!”
“所以你是……進了夜未央,還是一直跟著楊師父?”
“我對玄武幫失望至極,便假死辭去渡丞職務跟隨在親王左右。”
親王是對楊迷花的尊稱,可見段英郎對他很尊重。
“那魁蛇郎君現在何處?可有正法?”顏小皙早已摩拳擦掌義憤填膺,如果現在給她一把刀,她肯定立刻衝過去砍人。
“魁蛇郎君建立蛇川鬼盜組織,到處燒殺搶掠,民間早有怨言,因為常年在衡山一帶作惡,民眾忍無可忍,自發在衡山建了個剿蛇團,但被官府鎮壓。元貞五年,有部分官員聯合,決心徹查鬼盜組織,發布五百兩黃金懸賞令,甚至暗地去請夜未央。”
都到請夜未央的地步了,可見這個蛇川鬼盜團體能把人逼到什麼程度。
“我一直暗中關注,本以為希望渺茫,未曾想,夜未央竟真有人接了這個萬分危險的追殺任務,並發布了天字追殺令。聽聞夜未央的追殺令分為天地玄黃四字等級,被重火堂列為天字級的人,基本就是刀下亡魂,無一例外。幾日後,官府的千金懸賞令也被一個民間黑衣獵人揭了。”
“意思是說,揭懸賞的人,是夜未央的刺客?”
“極有可能,我隻知道那個黑衣人自稱蕭千尋。天字級的死人基本都是由重火堂的刺客解決,是夜未央的人無誤了。”
楊迷花糾正。“蕭千尋是平南王府的人,不可能出來多管閒事,應該是夜未央的人揭了榜亂說的。總之,出於保密性,殺手不會透露真實信息。”
“直到元貞六年正月,夜未央被襲,魁蛇郎君也不見蹤影。後來一絲消息也無,現在顧家堡秘卷上也無記載,十有八九是被夜未央的刺客殺死了。這樁陳年舊案,就此結束。”
雨聲未儘,故事已停。
楊迷花下了逐客令。“小徒兒,故事聽完,該回去了。”
“顏姑娘,後會有期。”段英郎也送行。
顏小皙隻得告彆,心頭無比沉重。
出了船艙,天空黑漆漆,船頭風忽來,如涼水潑浸全身。雨珠四濺,更添冷意。
“楊師父……”她在雨中緩緩撐起傘,低啞出聲。
“有話就說。”楊迷花快速撐了傘顧自走在前頭。
“你明明這麼關心夜未央,為何當初要離開……”
楊迷花不回答,隻是靜靜看著雨幕。周圍滴滴答答,滴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