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苕心中震顫,自己這條命從來都沒有盤算過美好長久地活下去,他卻能一眼將她看到底。
白頭,和人共白頭。
自白言霈之後,她不曾肖想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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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似乎沒有停歇的意思,二人騎馬抵達澤陂苑下馬入苑,赤眉接過駱苕身上解下的青灰絹絲油衣,一青收攏淩文袤脫下的蓑衣箬帽退去一旁。
一路往裡行,駱苕環視苑內遼曠的內苑,為數不多的內飾上裹著厚厚的灰塵,匆忙灑掃過的地麵還透著一股塵土腥氣。
駱苕不免嗅了嗅鼻子。
陰雨天還未掌燈,內苑半明不明,過遊廊駱苕在一處廳堂內看到了正在等候的淩暉。
淩暉未加稱呼,伸手請人入座。
駱苕頷首,先將手中從濟虔寺韓悟手中得到的幾冊賬簿交由曹勤,讓曹勤轉交淩暉。
行至淩暉對麵準備好席榻上落座,瞥見淩文袤也在淩暉的下側坐下。
駱苕餘光瞭過對麵並排而坐的父子,開門見山啟唇:“淩大人,中州此時僧侶暴亂已經平息,寧華想問大人,花景良可有命人盤查中州各地寺宇?”
淩暉翻看眼前的賬簿,鬆鬆一合手掌覆在賬簿之上,實話實說:“未曾,我曾暗中示意花景良,寺宇暫時不可妄動。”立馬嗅出駱苕話裡的意思,抬眼問,“長公主是建議就此盤查寺宇?”
寺宇和地方勢力相互勾結,侵占田畝細農,若要勒令寺宇裡的僧侶歸田整頓寺宇,不能隻有中州這一州,而是大嶸全地。
現下大嶸內事煩憂,若再大動乾戈遣散各地寺宇不是最佳時機,淩暉對這一提議表示否認。
“是。”駱苕卻道,“中州毗鄰京都,不僅是京都後方糧倉還是大嶸後方防線,目前,寧華建議大人隻用盤查整頓中州寺宇,整頓大嶸其它州郡的寺宇可以暫且放緩。”
淩暉凝神:“為何?”他不明白駱苕為何如此看重中州。
駱苕直說:“在皇太子病重之前,寧華在岐城宏德寺內安插暗線,得到確切的消息,宏德寺內有不尋常的兵器重甲,藏與寺廟後山塔林,戒備森嚴無人敢靠近,寧華怕寺廟有人勾結謀逆之人,企圖篡權奪位,想必那時與寺廟準備勾結謀逆之人並非淩大人你,對嗎?”
淩暉心中一駭,正正地看著駱苕。
尋常兵器集市上常見,而重甲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寺宇和正規軍之外的地方。
一旦出現必不尋常。
駱苕看懂了淩暉眼中傳遞過來的意思,了然接著道:“不是淩大人就是另有其人,隻是寧華未能徹查到具體是何人,後來皇太子病逝內政繁亂,淩大人重歸視野,宏德寺後山塔林的兵器重甲隨之消失,想必他在等著我父皇自亂陣腳,同時也想看看淩大人如何篡權,最後趁機將駱氏和淩氏一網打儘。”
“寧華不知這股想泯滅大嶸的勢力來自何方,或許是外敵或許是內賊,因為寺僧可以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