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寇賀蘭啟臻是秋官府之首,刑部隸屬秋官府統轄,牽扯進皇族長公主被囚扣,今日發生如此匪夷所思的事,自然可以稟報上去。
監舍內駱苕望著燭火目光虛浮,慢慢收眼垂首,視線聚焦在身前被鮮血浸染的衣裳上,血跡繁亂深淺不一,幾處濃重的血水徑直洇濕裡麵的心衣,沾染肌膚。
申怡取來冪籬入監舍,瞧著發怔中的駱苕和她衣裳上的血跡,眉頭自然而然地皺了起來,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血跡上,隻問:“殿下您留在刑部,是為了要救墨守先生?”
駱苕恍然回神,原來申怡所知內情還隻停留在伏旼身上,於是粗略地跟申怡講一遍前因後情,文士下獄的緣由沒細說,於申怡來說也無關緊要。
聽完,申怡開始犯難:“殿下要闖大獄,可現在張牧和淩五郎都不在,他們恐怕不會讓您直闖。”口中的話音還沒落下,果然聽見監舍外響動驟起,申怡去外麵探過之後回屋,道,“吳主事差人過來,說要護好長公主殿下在監舍,等明早淩五郎來接您。”
吳主事意思明了,是準備將駱苕一直圍在監舍哪也不能去,直至天明他下值。
駱苕麵對外麵的小騷動轉瞬間似乎已經拿定主意,低頭無畏地笑了笑:“無妨,他們奈何不了我。”悠然抬眼對申怡說,“把放在你身上的短刀拿給我。”
聞言申怡神情一滯,聽見駱苕又說得輕鬆:“我也疲於同他們鬥智鬥勇浪費唇舌,待到寅時將短刀往自己脖子上一架,直入石牢,看誰敢攔我。”
申怡暗驚失色。
長公主以自己的性命為要挾,這法子雖直接有效,但短刀鋒利無比,隻怕情急之下有個閃失傷及貴體,她取出袖中短刀推開刀鞘,看了駱苕一眼說:“殿下,這刀鋒芒畢露,使女怕不安全。”
駱苕接過短刀握在身前,垂下眼細細端詳,刀身泛著水光印著她一一拂而過的眉眼唇鼻臉頰,拿來刀鞘將刀收進去。
這把淩文袤送她的短刀,是第二次打開,倒是有了用處。
駱苕收下申怡的關切,打消她的顧慮:“正因為鋒芒畢露,才能更好的震懾住他們,明早我自會小心,你勿擔憂。”纖眉若有似無地揚起,“有些乏了,歇息一會兒,我們鬨大獄去。”
申怡見她一副輕快的模樣,隻能點頭應承,一會兒她得萬分看緊長公主手中的短刀。
燈也未熄,二人就此囫圇歇息下。
屋外雨疏風狂,每間隔一會便會聽見驟降的劈裡啪啦聲,駱苕伴著毫無規律的雨聲竟還能清淺的睡上一覺。
等醒來時偏頭一看,申怡還臥在側榻上睡著,想必時辰尚早。
入耳的雨聲此時開始變得平緩,雨勢倒不小,隻是如此天氣根本掐不準時辰。駱苕起身穿好鞋履,輕聲輕腳去到外間,查看漏壺才知自己睡了一個時辰。
站在闔上的窗欞聽了一會兒,推開一條縫,雨絲潮氣趁機湧進來,撲在駱苕的臉頰,敷上絲絲涼意。
夜雨瀟瀟亂風影,她就那樣一動不動推著窗,任風雨翻扯廣袖。
京中已有所動,中州即將生亂,所有的進程比她想象中的要快要緊湊,亂中生序,都是在可把控的範圍之內。
安樂公主和親東刕換來朔北邊境一時太平,河西涼州由安城郡公,裴山恭任其涼州刺史,駐守邊關近二十載,已經許多年未見蠻夷大舉來犯。
今年東邊大圻,南邊大峪同樣全線歇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