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2 / 2)

渡華 宿己 5876 字 2024-05-18

駱苕回身,定定地看著慕容瑾的雙眼。慕容瑾麵色舒緩放開駱苕的手,提醒駱苕回神。

駱苕轉身回座端正跪坐,原本要挺直的腰背不知不覺落下半寸,執起酒盞一飲而下,美酒醇烈,奔流至五臟六腑化作甜漿,漸漸發酵,烘暖全身。

早些年,宮中開放藏書閣,開設百講堂,每月的月末一連兩日,供一批文人雅士來宮中論經講道。

每月的那兩日,駱苕總是扮作小仆俾去百講堂聽一眾人講天道有序、天地方圓,看著他們爭辯得天昏地暗。

後來那些人不再來宮中,再後來聽說京都的一些文人雅士莫名又失蹤,其中包括伏旼。

那是為她講過道,撫過琴的先生。

淩家曾以文士並飭,諸侯惑亂為由,殺過許多文人、辯士。她的先生若死了,這樁私,她駱苕還未想好如何跟淩家討要。

駱苕不知伏旼可曾口誅筆伐過淩氏一族,隻知他同那些文人雅士一同消失了,而今,他和她一樣還活著。

活著便好。

不可能永遠遮天蔽日。

駱苕昂首起身,越過眾人,向琴音的源頭走去,佇立在跟前,等待琴音落。

曲畢。

伏旼起身,還是如從一樣向駱苕行禮:“拜見長公主。”氣息依舊穩健,顏端冠正,青衫不改。

“墨守先生。”駱苕同時拱袖躬身行禮,收袖平和地命他,“把頭抬起來。”

伏旼抬起頭,垂著眼眸。

“讓我看看先生的眼睛。”駱苕說。

伏旼遲疑一瞬,掀起眼睫對上駱苕的明眸,駱苕極力燃起眼中的光亮來麵對伏旼,良久,聽見駱苕說,“活著便好。”又聽見她吩咐,“墨守先生先下去。”

伏旼拱袖退後幾步,轉身離開大殿,駱苕目送伏旼跨出殿門,她的先生被人押解離開。

馮侍衛隱在殿柱暗處,半簾垂紗擋去沉鬱的臉,身體微微向一側傾去半寸,避開堆砌的垂幔,望向燭燈亮堂處的影影綽綽,大殿內幾乎全是女人,錯雜的香味混在燭煙之中直躥鼻咽,他仿佛被人扼住咽喉。

伸手揉了揉鼻尖,緩解發癢的鼻腔。

駱苕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全部宣泄於外,毫不遮掩,馮侍衛再次望向駱苕,駱苕似是有感朝這麵望過來,韶光停頓,一明一暗,二人在無聲地相互探究。

她在明,想探究什麼?

他在暗,又想探究什麼?

沉悶的宮宴終於結束,禦正上大夫謝奎隨皇帝駱炎先離開,太後遣散眾人留下駱苕。

在空曠的大殿內,皇太後慕容瑾下寶座拉過駱苕的手:“今歲,天尤其熱,你宮中的仆俾太少,恐伺候不周,母後已經替你物色好幾位,隻等明日你遷回平寧宮,你與母後離得近一些也好照應。”

駱苕深深地看著慕容瑾,搖了搖頭。

隻說,“明日我想求母後一事,望母後允準。”

慕容瑾望著駱苕定住一瞬,微不可聞地輕歎一聲:“明日事,明日再說。母後等你。”

駱苕應下。

皇太後提步,宮俾左右相隨,一襲褐色素緞輕衣翩然離去。

如今皇太後能允準的事情不多,她的長兄慕容霆彥,不允她與皇族駱氏走得太近,即便是她的女兒。

駱苕被來時的三人,往采擷宮送。采擷宮在皇宮的西北角,離得挺遠,小內侍挑著風燈碎步引在一側。

駱苕行得慢,促織的叫喚掩蓋裙裾窸窣,她還是能聽見後側馮侍衛的腳步聲,她的兩步是他的一步。

麒麟衛不穿重甲,腳伐輕得幾乎聽不到聲響,可他卻故意踩得響。

駱苕收腳,回身對他說:“回去替我向你的主人道聲謝,多謝他,放過我的先生。”淩暉特意將伏旼送進宮,來彰顯恩德,是該要合理地謝上一聲。

馮侍衛神思不在此,腳下錯亂一滯,問她:“敢問,殿下采擷宮裡的那些家禽,養來何用?”

這樣的問題,駱苕未料。

“家禽自然是用來吃。”她看著馮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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