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除畫聖賀修封筆之外,華京還出現了一樁頗為怪異之事。”
楚宣頓了頓,將所知細節一一道來,
“相府千金唐婉被許配給南嶺王世子馮樾,兩家門當戶對,二人又青梅竹馬,本是皆大歡喜的喜事,三月後卻成了喪事。”
談及此,他眉宇間的褶皺愈深,“唐馮兩家,對這樁婚事極為看重,提前一月便著手籌備。其間一片和睦,並無異端,怪事出現在新婚那夜。”
“唐婉身著喜服,暴斃於花轎中。”
“這與賀修同心愛之人私奔有何關聯?”桑靈越聽越迷糊,不得不出言打斷。
“唐婉死後,唐馮兩家均未發喪,並且此後再無來往。所以我懷疑唐婉當初並非暴斃,而是逃婚。”
見二人眸中仍有疑慮,楚宣補充道:
“賀修曾為相府座上賓,唐婉又是極其喜愛書畫之人,二人興趣相投,互生愛慕並非不可能。”
“最為主要的,賀修封筆與唐婉暴斃,均為十年前的仲夏之季。”
一語驚醒夢中人。
“所以,唐霜霜便是唐婉。”
瞧著山水墨畫上一黑一白的兩個身影,桑靈終於想通了一切。
十年前,唐婉與賀修互生愛慕之意卻因門楣之彆無法相守。才情卓絕之人,一般閒散肆意,賀修卻執著於科考,應是為了求得一官半職後求娶唐婉。
但天不遂人願,賀修屢屢落榜,唐婉又被許配給南嶺王世子,二人不得不相約私奔,逃到了地勢險要的霧靄山中。
唐婉化名唐霜霜,同賀修居於此地三年後,也就是七年前,南疆聖樹因雷劈被毀,孩童丟失之事便開始頻頻發生。
此唐霜霜非彼唐霜霜,她不是女主…
七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才導致唐婉四處劫掠至陽之月的孩童,賀修而今又在哪裡?
一個謎團解開,又有另一個更大的謎團駐守在前,桑靈目中困頓,思緒卻異常清晰。
他們此刻最為重要之事,並非弄清楚七年前所發何事,而是將宋言亦身上的蠱毒解開。
“房中有一暗門,此前我進去過,其內應有解蠱之法。”
移開書案之上的筆架,桑靈輕觸機關,暗門緩緩打開。
密道極窄,石階又陡,三人舉著火燭一階一階緩慢下探。約摸一刻,便見圈養在方匣的諸多蛇蟲。一條通體烏黑的巨蛇,朝著三人吐了吐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響,宋言亦立即閃身將桑靈護於身後。
“小心,此乃蟲蠱所用活物。”
宋言亦眉目極冷,視線淡淡掠過匣中之物便了然於心。
桑靈好奇,繞過宋言亦湊近瞧了瞧,隻見烏蛇目光陰寒,擺動身體快速襲來,她嚇得連忙後退,撞到了身後之人的下頜。
聲音響亮,宋言亦一定很痛…桑靈自知理虧不敢回身,低垂著頭一點點側身移開。
“疼嗎?”溫和清潤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桑靈抬眸便與宋言亦目中濃烈的關切之意相撞。
明明是她撞得他…
“有點。”腦袋磕著硬物,不痛才是假的。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響起,卵青色的衣袖自桑靈眼邊拂過,宋言亦骨節分明的長指欲要撫觸她的發頂,猶豫再三後終是無措地放下。
他願貼近,卻怕她不願。
“勿要靠近,此蛇日常以毒物飼養,頗為危險。”他所有的擔憂關切,最後化為輕柔的囑咐。
“你怎會如此了解?”桑靈娥眉輕蹙,目中皆是疑惑。
“十二歲那年,我落入羌無鬼王堆。鬼主癡迷巫蠱之術,之於他,我們便如這些圈養在匣中的蟲蛇一般。”
宋言亦眸色頗淡,說得雲淡風輕。桑靈卻滯愣在地,原來家破族亡後的那些年,他承受得不止是鞭笞毒打而已。
書中短短幾段的敘述,根本道不儘他曾受過的苦楚。那位清冷孤僻的少年,一生皆是淒苦與求而不得。
思及此,桑靈心中悶悶的,加緊在密室中尋找解蠱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