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神女也會感到無聊,從而找這樣的樂子嗎?
偏偏蕭定安自己也說不清對此事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感覺荒謬又離奇,簡直不可理喻。如果這是假的,那麼他會感覺自己在被戲耍,從而怒不可遏。
因此,他覺得倒不如將一切都扯開,扯得鮮血淋漓最好。
他問林驚昭是不是因天示而來,不僅僅表明了他已知道她神女的身份,也是想拿天示來告誡她兩人的身份隔閡,不要再將這樣的情感繼續錯下去。
不過蕭定安千算萬算沒有算到的是,眼前的這個林驚昭,現在真的隻是林驚昭而已。
這場博弈下,她勝就勝在什麼都不知道。
林驚昭在捕捉到他口中的“天示”二字時,醒來之後總覺遺忘的那一塊試圖彌補起來,可拚拚湊湊卻隻能堆起一座寺廟,其他的記憶才塔起,又坍塌了。
她心知這問題不能拖遝太久回答,可自己又回想不起來,於是采取慣用的不答反問:“你問我是不是為天示而來,難道是因天示說你是魔神?那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蕭定安審視著她:“現在是我在問你。”
“在你心裡,把自己和魔神分開了嗎?”林驚昭道,“沒有,蕭定安。在你的潛意識裡,你就是魔神。”
林驚昭又問:“你問出來的這些話,是替誰問?是替魔神還是替你自己?我可不願意對魔神說話,我隻對蕭定安說話。”
“所以現在聽我說話的人,是不是蕭定安?”
蕭定安再一次敗下陣來,他咬著的牙關鬆開,回答道:“……是。”
她逐漸引導他:“那麼現在請蕭定安告訴我,你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他像是被下了什麼咒,鬼使神差道:“如果你是因天示而來,為什麼要裝作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說喜歡我?你這麼費勁心思彎彎繞繞,究竟要做什麼?”
“好的。”林驚昭坐了下來,又扶走身側台階上的灰塵,“你坐,我們慢慢說。”
他被林驚昭溫和的話語所平複,聽話坐了下來。
“先回答你最開始的問題吧。”林驚昭抬頭望月,“我在你的劍裡,看見了你的過往。”
他的手下意識握在一起,眼裡有些震驚。
“我知你父母恩愛,而你本該擁有和諧與幸福,我也看見你母親在長階前自刎,隻為換你活下去,應天門的人也待你很好……”
蕭定安本以為她想借這些來勸導自己什麼。一如堅持下去、不要辜負他們…他心裡又輕蔑起來,這些話他已經聽了太多,就連自己都日複一日地在重複。
林驚昭卻回頭看他,問道:“可你是不是很累了?”
少女的話像鼓槌把他的心敲響,那些煩鬱和不安在逐漸變快的跳動下被碾碎。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什麼而來。”她笑了,“或許是知道你累了,所以為了給你增添一份滅道的力量?”
“可是蕭定安,拯救蒼生太疼了。”
林驚昭語氣誠摯。
“你陪我記得這些疼痛,我陪著你一起去證明給天道看,這不好嗎?”
這和他的預想不一樣。
蕭定安感覺自己要瘋了。
他設想中神女來臨的那天,兩人或許應該打一架,然後對峙。
這麼多年來他不僅沒有被魔神操控,反而借用這力量去糾正了天道犯下的錯誤,恰好能證明天道是無能的,是錯的。
他們也許會打得不可開交,而他也有可能被神女揍得落花流水,怎樣都好……
但絕不是像現在這樣…
“我不記得的原因很簡單。”蕭定安產生了一絲恐慌,這恐慌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看不見,卻處處作祟,“我怕你把我耍得體無完膚。”
他要逃,他得逃。
蕭定安有種預感。
他現在不逃,就完了。
“蕭定安,蕭定安!”
林驚昭的呼喊根本追不上蕭定安離開的步伐,他腳下生風似的遠去,讓她心中升起了一股怨氣。
她白費那麼多口舌了!合著自己絞儘腦一點都沒觸動到他!這人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怎麼她說什麼都這麼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