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2 / 2)

鏽色斑斑的鐵皮,雜亂的倉庫,矮小的草棚……

已經是深夜,兩道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身影緩步穿過雜亂窄小的路麵。

高大的人影身著黑色大衣,其上以紫金色花紋勾勒。月色下,巨大的兜帽下隱約露出慘白的麵具,其上的紫金色隨著男人的走動微微反射月光。

他懷中抱著個被兜帽遮的嚴嚴實實的嬌小身影,同樣被白色精致的麵具掩住麵龐。

作為咒術師的夏油傑身形發育極快,寬大的兜帽遮住尚且帶著幾分青澀的麵龐,僅看身影,沒人會懷疑這不是一個成年男性。

即使兩人身上處處透漏著“不好惹”的意味,但一路走來,黑暗助長了無數邪念,總有自恃人數眾多的團體試探的圍堵上來。

腳邊倒了十數個人影——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批企圖來殺人越貨的了,

夏油傑眼底霧氣一片。他下手不重,隻是將人全部打暈了而已。

但是他也知道,暈倒在這個吃人的貧民窟中……誰也不知道他們還能活多久。

但是,對於想對自己二人下殺手的人來說,隻是將他們打暈……自己已經是仁至義儘了。

越往巨型大坑的中心走,環境越混亂,空氣中仿佛都充斥著潮濕腐敗的氣息。

臟亂的小路兩旁,簡陋的棚屋之下,不敢輕易熟睡的人們被深夜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驚醒。

他們如同鬣狗一般緊緊盯著擾亂深夜寂靜的來客,隨時準備著與族群一同撲起,從獵物身上撕取一條血肉。

抱著聞錦的夏油傑終於停下腳步,他環視了一圈,敏銳的五感能聽到周圍眾多的呼吸聲。

眉心蹙了蹙,他壓低聲音開口,

“是這裡嗎?完全沒有疏散人群啊……”

以前遇到橫濱的任務,即使委托人是黑手黨,他們也會儘可能將任務地點附近的人群驅散,而這裡,

他環視著四周,沒有人有離去的動向。

——委托人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

或許他們也隱隱感受到危險的存在,但是……離開這裡,離開唯一的存身之處,他們還能去哪裡呢……

人命在這裡是最不值錢的。

感受到對方僵硬的身體,聞錦默默抱緊了他的脖子,

“一會我會控製住戰鬥的餘波,他們不會有事的。”

夏油傑默然,

這次接任務的是他們,可以護住無辜的人群。可在此之前,有多少無辜的生命因此而消逝?以後呢?

聞錦摟緊對方的肩膀,無聲的安慰著。

“這隻咒靈殺了委托人的兒子,對方要求拔除它為他兒子報仇。”

聞錦悶聲說道,“若非如此,誰會來管擂缽街出現的咒靈。因為拔除而誤傷他們……這種情況也算罕見。”

示意夏油傑將自己放下,明亮的白色從聞錦身上開始蔓延,在附近人們與屋棚周圍閃著柔和的光芒。

“鶴田滕吉那邊委托確認了,開始吧。”

她雙手拘起一捧明亮白光,歪頭安撫著看向對方,

“儘管動手,有我呢,不會有人因為咱們出事。”

閃著不詳紅光的爆炸猛然爆發,腳下的大地都在晃動。

從白光在自己身邊彌漫時起便驚慌的人們驚愕的發現,聲勢浩大震天撼地的爆炸沒有傷害到自己分毫,連脆弱的棚屋都沒有因此缺少一根茅草

——一切可怖的事物被白光溫柔但強勢的阻隔在外。

腳下劇烈晃動的大地,與眼前尚未消散的暗紅,還有被爆炸激起的飛揚的塵土礫石告訴他們,那地動山搖的爆炸並非幻影。

在距離爆炸發生最近的一處草棚下,衣著與僅有的幾件家具破舊但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少年仰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爆炸,巨大的聲響使不堪重負的耳朵發出尖銳的鳴叫。赤紅瞳孔中閃過瀲灩光華。

紅色瞳孔中,漆黑可怖的身影已經在周圍徘徊數日,此刻終於在爆炸中灰飛煙滅。

漆黑的夜晚中,身前閃起的白光格外明亮,也格外溫暖。

少年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抹溫暖。

就連那閃著不詳紅光的爆炸,在此刻都有了令人安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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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人們在嘈雜與饑餓中醒來,日複一日的為生存而奔走。

若非地麵巨大的坑洞存在,昨晚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場無法被定義為噩夢或美夢的夢境。

不斷有外來人特地前來,詢問有關前一天夜裡的爆炸。目睹了一切的人們第一次彼此之間產生默契,不約而同的統一了回答:

赤色的巨大爆炸,兩個兜帽罩頭形似成年男性的身影。

對幼童與那護住他們的溫柔白光一概不談。

在擂缽街生存了這麼久,對於死亡的氣息,他們比任何人都敏銳。

對於這種時常發生的接二連三不留全屍的死亡,他們早已隱約意識到什麼,但無能為力的他們隻能默默忍受。

昨天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有人來處理這種危險。

黑袍男人神秘又危險——對於遵循叢林法則的擂缽街的人們而言,這絕對是對他的讚美——他專程來處理那種看不見的危險,

更彆提那保護著自己的溫暖光芒——或許對於對方而言並非什麼難事,但對於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的人們而言,那是鮮少獲得的善意與保護。

——能在這裡生存許久,他們絕非什麼良善之輩,卻不約而同的對深夜來人釋放僅剩的些許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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