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全回頭看向門口。
陳默兩輩子第一次認真打量這位周家權力最高的女人,七十歲上下,銀絲遍布的頭發很好盤在腦後。穿老式旗袍,戴翡翠鐲子,歲月大概隻帶走了年輕的容顏,卻沒有帶走良好的修養與優雅。
周窈煢最先上前:“媽。
因為並沒有得到老太太的回應,她有些局促,下意識拉了身邊的人的胳膊,帶上前,說:“您也好久沒見舒樂了吧,上次見他還在上初中呢,舒樂,快跟你姥姥打個招呼。
楊舒樂捏緊手指,指甲將虎口掐得青白。
他其實有些怕這個老太太。
和對爺爺楊琮顯那種感覺完全不同,因為他清楚,媽媽對待這個姥姥都一向小心翼翼,父親更是有需要求著周家的地方,打小他就最不喜歡去周家。但現在由不得他,如今他的處境已經夠尷尬了,父親將希望已經壓在了陳默身上,他要還是不能討得老太太歡心,以後在楊家更沒有立足之地。
他上前兩步,彎腰握住老人的手,微微笑:“姥姥,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挺好的。教養並未讓老人抽回自己的手,隻是語氣淡淡:“彆站著了,找位置坐吧。
楊舒樂鬆了口氣。
他最怕的就是老太太會因為他如今的身份丟開他的手,但顯然沒有,這表示他已經贏了。
果然周窈煢和楊啟桉的臉上都露了點笑。
下一秒老太太又看向女兒,突然說:“不都說你攜了全家來看我這個老婆子,怎麼?你就這一個兒子。
周窈煢臉上僵硬了下。
她原本應丈夫的要求一定要讓陳默來見見她娘家人,實際上舒樂都做不到,她更不覺得陳默能入老太太的眼。
何況陳默這段時間連家都沒回,周窈煢更是難以摸準他的心思。
萬一他壞了事,甚至是惹了老太太,那……
周窈煢遲疑回頭,才招手:“小默,進來吧。
在場的基本都是周家的親戚。
此刻看著站在門口的人。
隻見年輕人不卑不亢的沉靜模樣,聽見招呼,跨門而來。
周邊嘀咕不少。
“這
孩子長得倒是挺好。”
“確實有幾分像他們夫妻。”
“要我說還是親生的強,沒看今天的新聞呐,另一個還跟親生父親相擁而泣呢,也不知道這楊家怎麼想的?”
“彆說了,周窈煢當年上趕著嫁進楊家,楊啟桉那可是因為有了第二個兒子才徹底收心的,你以為周窈煢為什麼那麼看重一個不是親生的。”
……
這些嘀咕聲,不止陳默聽見了,楊舒樂自然也聽見了。
站到老太太跟前的時候,陳默甚至覺得從旁邊看來的那道視線帶著火,恨不能將自己洞穿。
陳默側頭,微笑:“弟弟,有事啊?”
楊舒樂一愣,從情緒裡抽離,看了一眼朝自己看來的老太太,低眉搖頭,“沒什麼。”
然後退去了一邊。
老太太將這點插曲看在眼裡,再看向陳默時的目光,倒是帶上了兩分讚同。
開口就說:“你媽糊塗,讓我給慣壞了,這些年苦了你。”
“啊。”陳默輕輕出聲,也有些意外,但很快笑起來,“外婆言重了,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老太太點點頭,招手,“過來。”
陳默上前,很自然蹲下來。
老太太摸了摸他的頭發,“你身上同樣流著周家人的血。周家人一輩子不習慣向人低頭,也從不被人強壓著做不願意的事,要是在楊家待得不開心,不如來周家,跟外婆一起生活。”
陳默一聽這話,這就知道老太太對楊家打的主意心裡門清。
但他依然感激老太太並未對自己惡語相向,而是用了這種維護的方式,一邊暗示他不是非楊家不可,一邊敲打著楊啟桉。
他上輩子一意孤行,錯過了楊家老爺子的善意,也未曾聽見過周老太太的說詞。
算是遺憾。
不過陳默仰頭,笑著道:“住久了我可怕您嫌棄我。今天可是表哥訂婚宴,要是知道我纏得您老人家遲遲不下樓主持場麵,壞了好事,您抱曾孫的願望豈不是得往後延。”
不大不小的玩笑輕易揭過這個話題。
倒是換來周邊好幾句嗔怪。
“你才多大,就敢開你表哥的玩笑。”
“老太太你管管他這張嘴!”
“今年過年可記得來周家見你外婆,再好好教訓你這小子。”
休息室的氣氛熱熱鬨鬨很是融洽。
在場的可沒有蠢人,都看得出陳默這是故意哄老太太高興呢,老太太願意偏袒,旁邊的人自然有樣學樣。
除了從頭到尾沒有參與的楊蹠,現場的楊氏夫妻,包括最先跟老太太打招呼的楊舒樂,都處在一中被人刻意忽略的,很尷尬的境地。
從休息室出來。
楊啟桉看著陳默半晌,想說什麼,最後甩袖而去。
畢竟陳默的確是得了周家青眼了。
可這個青眼,跟他想象中的那種青眼有著本質的差彆而已。
讓他想發火都找不到出口。
這